罗松正迈进军帐,视线投向蓝光,悠然发问:
“依你来看,章飞这小子怎样?”
蓝光的脸上流露出真切的赞赏,徐徐说道:
“此子行为举止得当,即便面对你我,也能够泰然自若,交谈之时不卑不亢,着实是难得的少年俊杰。”
不过,蓝光话锋突转,眉头微微皱起,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当下这些年轻后辈,表面上看似稚气未消,实际上一个个狡猾得如同狐狸,油滑得难以捉摸,着实让人颇为头疼。”
罗松正听后,同样深有感触,他回想起那些从学院崭露头角的学子,心中不禁暗自惊叹,不知学院究竟蕴含何种魔力,竟然能够培育出这样一批卓越非凡的人才,尤其是季伯门下的弟子,更是如同妖孽一般的存在。
说到章飞,他作为学院的首批毕业生,其做出的选择尤为引人瞩目。
他没有投身于令人羡慕的政务院,而是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满是粗犷工人的建设大队,这一举措让众人目瞪口呆。
来到建设大队后,章飞毫无骄矜之气,与工人们同吃同住,一同劳作,虚心求教,从不凭借自己的身份欺压他人,反而还给工人谋了不少好处。
他凭借自身的学识和谦逊的态度,迅速获得了工人们的尊重与信任,被推选为大队主管。
然而,这位主管的日常工作并没有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是绘图、算账、撰写申请报表等文书工作,工人们宁愿让他清闲一些,也不愿意让他去干苦力活。
而章飞在建设大队中,最常做的事情竟然是帮助工人们书写家书、朗读信件,正因如此,他成为了工人们心中无可替代的人物。
这起初看似毫不起眼小部门,然而,紧接着季伯的势力如野火般迅猛扩散,建设大队也随之蓬勃兴起,最终演变成一个涵盖水利管理、道路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的实权部门,并更名为建筑部。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建筑部也呈现出不断扩张的态势,昭示着更为宽广的发展前景。
在这般形势下,作为建筑部主簿,也就是该部门位列第三的章飞,其地位和权力自然而然地随之提升。
倘若不是受年龄较小的限制,他的职位晋升恐怕会更上一个台阶。
罗松正深刻洞悉了章飞的谋略和远见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不会与这样的智者成为对手。
于是,他对章飞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忱与亲昵。
而章飞,仅仅通过初次见面,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罗松正的心思,顺势行事,巧妙攀附。
这一情形,既让罗松正感到欣慰,仿佛看到了下一代的希望;又使他颇为烦恼,毕竟,与如此精明能干之人共事,既是一种机遇,也是一项挑战。
“前途无量啊!”
罗松正忍不住喃喃自语。
次日清晨,当那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将大地映照得明亮之时,罗松正敏锐地察觉到了远处的不寻常——那滚滚烟尘恰似巨兽般,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移动,毫无疑问,此乃后军正在修路所呈现出的壮阔景象。
待到烈日高悬中天之际,后军的工程已然依约抵达,径直延展至军营前方。
罗松正与章飞进行了简短且高效的指挥权交接,紧接着便率领着早已整备完毕、蓄势待发的大军,朝着岭南南部的更深处挺进。
章飞承接下军营的重任后,未有半分懈怠。
他即刻部署了严密的守卫架构,力保军营安然无恙。
紧接着,他毫不迟疑地亲自引领人手,投身于更为艰难的道路修建工作之中。
与一般势力仅仅挖掘出一条仅可勉强通行的土路有所不同,章飞深切知晓自己肩负的责任之重大——他所负责的这条道路,将会成为未来连接岭南与黔州道的关键运输线路,其具备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正因如此,章飞及其团队运用了远超当下时代的工艺技术。
他们先是开辟出土路作为根基,随后逐层铺设石灰、木炭、细沙以及石子,每一个步骤都严格依照秦直道的标准予以施行,力求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
尤为重要的是,他们最终还会使用水泥,为道路赋予一层坚如磐石的防护层。
章飞深信,这条经过精心修筑的道路,即便处于变幻莫测的岭南环境之中,也能够抵御住岁月的侵蚀,恒久地矗立在那里。
后军坐拥庞大的十万之众,虽说他们无需直接参与战斗,然而仅是对这十万人的调度与协调,其繁杂程度便足以与指挥一场战役相媲美。
正因如此,建筑部的得力干才、三把手的章飞,决然挺身而出,主动揽下了这一艰巨重任。
不过,即便他是这般能人,也无法仅凭一己之力掌控全局,同时指挥这般规模庞大的队伍。
故而,章飞将后军精巧地划分为五个既独立又相互协作的单元,分别着重于开路辟径、铺设地基、烧制木炭、搅拌水泥以及后勤保障等关键环节。
在这些小组中,有的规模颇为宏大,拥众达三、四万之多,而有的则显得精悍利落,也有上千人之数。每个小组都在经验丰富的工头带领下,且组内亦有不少资深建筑工匠把关,致使整个后军的工作推进得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混乱之象,一切都在掌控之内,未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章飞身为总指挥,本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然而,他并未贪图安逸地坐守营帐,而是率领着几位得力助手,频繁往来于各个工地之间,亲自查验各组的工作成果,并随时准备为遭遇难题的小组提供解决办法,彰显出了一位卓越领导者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一日,章飞正带领着部属在一处繁忙的工地中仔细巡查,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向章飞匆忙禀报了几句话,使得章飞闻后大为惊诧。
他赶忙将手中的查验事宜交付给下属,紧接着便策马飞奔而去。
到达目的地后,只见众多劳工围成了一个圈,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中央的情形。
章飞使尽浑身力气挤进人群,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头猛地一揪:一群男女老少,面容憔悴不堪,肤色如蜡般泛黄,满脸皆是饥饿的神色,身形孱弱至极,被众人围观的恐惧所笼罩,妇女和孩童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停。
唯有几位老者,声音虽说略显虚弱,但却异常坚定,高声呼喊:
“我们是唐人,并非异族之民!”
听到消息赶来的众人见章飞抵达,纷纷争相讲述情况,嘈杂的声音让章飞感到一阵头昏目眩。
他的目光掠过中央那几位衣衫破旧、面容消瘦之人,他们的腹部不时传出饥饿的肠鸣声,章飞当即下令:
“先给他们准备些粥吃,吃完后带他们去洗澡消毒,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找个能拿主意的来和我谈。”
随后,章飞转向围观的人群,高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家伙,活都干完了吗?全围在这儿干什么,都赶紧干活去!”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如鸟兽般四散而去。
而中央的那几位得知马上就有食物可吃,眼中不由自主地闪烁起充满期盼的光芒。
稍过片刻,一位刚刚用过粥食、沐浴完毕并换上洁净衣裳的老者,徐缓地走到章飞跟前。
他稍稍躬身,彬彬有礼地说道:
“老朽拜见章将军,在此替乡亲们向将军表达谢意。”
说完,老者便安然伫立,仿若一棵挺拔的翠竹,身形伟岸,面容上满是自信且从容的笑意,缄默无言,显然是在等候章飞先开口说话。
章飞心中蓦地涌起一股不愿交谈的念头,像这样的人,于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大唐,这一宏伟的国度,自建立伊始便充满着包容与自信,其民风既浪漫又豪迈。
虽说以武力建国,但对文化同样给予了深切的重视,对文人士子更是优待备至,这份深情厚谊,培育出了如李白、杜甫、王维等光彩照人的文坛巨擘,他们的光辉历经千年,依旧熠熠生辉,照亮着后人的道路。
故而,在大唐,不管是身处高位的帝王将相,还是普通平凡的百姓,都对文人士子怀着深深的敬意。
即便到了唐末的乱世,各路军阀也不曾忘记以礼相待士人,这份尊重,不知不觉中让士子们孕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傲气与风骨。
所以这些人在面对其他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傲气,或者是傲慢。
九公虽说表面上极为傲慢,然而其内心实则惶恐不安。
九公本为黔州道与岭南边境之地的土著,其祖上曾担任过一县县丞,四代人于此地耕读传家,堪称一方大族,在当地亦是声名远扬、颇具威望。
怎奈遭遇獠人侵犯边境,九公得知獠人的残暴行径后,即刻带领家族成员逃进深山,躲进祖辈特意准备的山洞之中,静候獠人撤离。
不曾想,这一躲便是四五个月之久。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储备的粮食竟被山老鼠啃食大半,待发觉时,已然回天乏术。
于是,他们只得节俭度日,依靠山中野菜以及剩余的粮食维持生计。
如此又艰难地熬过了十几天,直至山穷水尽之际,有人发现山下的獠人似乎已退去,而山下出现的貌似是唐人。
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九公只得领着一部分老幼妇孺下山,试图碰碰运气。
好在九公运气尚佳,遇到了章飞。
九公在喝过粥后,恢复了些力气,便趁机向他人打听情况,得到了消息后,思索片刻,便打算加入章飞的军队。
此刻的他虽已一无所有,但坚信自己的学识定能使章飞折服,从而得到重用。
不过九公摆了半天名士风范,结果对方却不为所动,这就让九公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