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如墨般将皇宫紧紧笼罩。
表面上,这片天地静谧无声,然而,寂静之下,却似有无数暗流在悄然涌动。
即便已至深宵,整个皇宫也未得半分安宁。
白日里朱温遇刺的消息,恰似一声惊雷在宫城炸响,瞬间掀起了一场血腥的清洗风暴。
此刻,整座宫城仿佛浸泡在血色的余韵里,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宫女和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便会招来祸端。
就连平日里稍显松懈的巡夜禁军,此刻也格外警惕。
他们身上的铠甲碰撞间发出清脆却又令人胆寒的铿锵之声,每个人的目光锐利如炬,谨慎地巡视着每一寸宫道,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迹象,哪怕是最微小的蛛丝马迹,在他们眼中都可能是危险的信号。
然而,就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守备之中,一道隐秘的暗流如鬼魅般悄然划破夜幕。
当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刚踏入回廊,身影渐渐隐入宫灯投射出的阴影之后,四周深邃的黑暗里,骤然间浮现出数道矫健的黑影。
这些黑影身着夜行衣,行动起来迅捷得如同疾风,步伐轻盈好似灵猫,他们毫无声息地穿梭过一道道防线,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一岗一哨,宛如幽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皇城核心地带。
这一回,李星云等人可不再像白日时那般鲁莽冲动、行事毫无章法。
他们早前从三千院那里获取了一份详尽得令人惊叹的皇宫防卫图。
这份图上,不仅清晰标注了宫室的布局、地道暗门的位置,甚至精确到每队巡哨的巡逻路线,以及换岗的具体时间,精确到了刻。
正是凭借这份密图,他们才能在巡逻的间隙之中,精准地穿梭前行,如同灵动的游鱼在缝隙中自由游动,不激起一丝波澜。
可是,并非所有的关隘都能如此悄然越过。
在通往朱温寝宫的必经之路上,驻守着一支精锐的亲卫部队。这些士兵个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装备更是精良无比。
他们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犀利地扫视着四方,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
若是不能一击成功制服他们,稍有迟疑,警钟便会在宫闱间轰然响彻,转瞬间千军万马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到那时,即便有翅膀也难以逃脱。
不过,这样的难题,对于李星河来说,却并非无法逾越的天堑。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极其细微的破空之音,宛如夜风轻轻拂过枯叶,转瞬即逝。
守在要道上的那队士兵,竟在一瞬间全部齐刷刷倒地。
仔细看去,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点血痕,皆是头部中弹,而且毙命时无声无息,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他们的死状干脆利落,就好像只是被命运轻轻地点了一下名字,便骤然消逝。
李星云见状,瞳孔不禁微微一缩,震惊地将目光投向李星河及其手下所持的武器。
那竟是一柄形制极为奇特的长枪,枪身散发着冰冷的光泽,然而,却没有丝毫火药轰鸣的迹象。
他并非没有见过枪械,在苗疆的时候,他曾亲身经历过英杰军以机枪扫射时掀起的金属风暴,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以及如闪电般撕裂长空的火光,至今仍历历在目。
可眼前这般几乎无声无息,却又能精准夺命的武器,对他来说确实是前所未闻。
李星河察觉到了他的惊异,却并没有过多解释。
他麾下所使用的,乃是早已被时代淘汰的“真气汽步枪”——一种以内力真气驱动压缩气体来发射弹丸的奇特器械。
此枪最初是季伯在安南钢材匮乏、炼钢技术尚未成熟之时所创造的。
由于当时条件有限,便取巧以气代替火药,虽然威力比不上火器,但它的优势在于隐秘无声,能够在悄然间取人性命。
后来,随着遥洲的钢铁源源不断地运抵安南,安南的军备得以更新换代,此类汽步枪便逐渐被弃置一旁。
唯独李星河对它情有独钟,竟将所有被淘汰的此类枪械尽数收拢,秘密装备在自己的亲卫部队之中,打造出了一支来无影、去无踪,宛如暗影般神秘的精锐之师。
李星河轻轻抬起一只手,众人立刻整齐划一地鱼贯穿过要道,动作如同一个整体,如影随形。
临行前,他们还不忘将地上的尸体悄然拖走,处理得不留一丝痕迹,不露出半点破绽。
随后,这支身着黑衣的神秘队伍,犹如夜潮一般,向着朱温的寝宫悄然推进。
他们所经之处,杀机暗暗潜伏,每一步都在逐渐逼近那深宫中权欲熏心的枭雄。
李星云一行人行动起来恰似疾风掠地,不仅速度奇快,更是小心翼翼地将沿途所留下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然而,世间之事,想要做到毫无破绽,终究是难如登天。
他们刚离去没多久,就有感觉敏锐之人察觉到了要道上的异样。
只见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疾驰而来,那速度快得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在这群人中,有一名男子尤为惹人注目。
他的肤色惨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那头长发更是如霜雪般银白,在夜色中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他浑身穿着素白的衣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幽冥地府之中走出的鬼魅,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只见他微微闭上双眼,鼻翼轻轻颤动,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信息。
随即,他以一种沙哑低沉,仿佛是从地底深处缓缓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地弥漫的血气还未消散,显然守卫们已经尽数毙命。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数缕淡淡的脂粉香气,这香气皆为女子所留,并且不止一人……气味的轨迹清晰可辨,直直指向陛下寝宫的方向。”
说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恭敬地躬身请示道:
“冥帝殿下,是否即刻发出示警,前往救驾?”
那冥帝身形不过如同幼童般矮小,可周身却弥漫着一股令人近乎窒息的威压,仿佛空气都被这股威压给凝固了。
他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出深不可测的阴冷与肃杀之气,仿佛他所经之处,万物皆会被这股寒意所侵蚀。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全都静静地等候着他的指令。
然而,冥帝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而是目光如刀般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白”人。
此人,正是朱温麾下声名赫赫的邪道高手,江湖上人称“白蝠鬼”。
这白蝠鬼修炼的是极为诡异的邪功,每日都必须饮用活人鲜血,才能维持自身功力。
长此以往,他的形貌已经渐渐变得近于非人。
他畏惧阳光,就如同害怕天罚降临一般,在白昼几乎难以行动。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嗅觉与感知能力远超常人,简直堪称一只活体的猎犬,能够追踪到极为细微的线索,所以冥帝向来十分倚重他的判断。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冥帝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寒霜一般:
“你确定,他们的目标是陛下寝宫?”
白蝠鬼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笃定:
“属下确信无疑……”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寒意袭来,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贯穿。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心口处赫然多出了一个血洞,殷红的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出,在他那素白的衣服上迅速洇染开来。
而此时,冥帝手中,正握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鲜红心脏,心脏的指尖还不断有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而冥帝的神情却依旧漠然,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白蝠鬼只觉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缓缓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为……”
冥帝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五指却猛然间收紧——“砰”的一声闷响,那颗心脏在他掌中瞬间爆裂开来,血浆如烟花般四溅,洒落在四周的地面上。
“白蝠鬼”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后便如同一具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冥帝缓缓地环视四周,目光如寒潭深渊一般冰冷刺骨,仿佛能看穿众人的内心。他冷冷地问道:
“你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被这目光一扫,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片刻之后,孟婆率先低下头,声音虽然低沉,却十分清晰地说道: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众人仿佛得到了指令一般,齐声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惶恐与整齐,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冥帝这才微微颔首,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丝冷笑:
“很好。那还不赶紧去巡防,别让那些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众人仿佛得到了大赦一般,连忙四散而去,脚步匆忙而慌乱,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夜风轻轻地吹拂着,地上鲜血横流,一片狼藉。
唯有冥帝依旧伫立在原地,他的身影显得孤寂而又诡谲,仿佛与这黑暗的夜色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朱温寝宫的方向走去,衣袍在清冷的月光下拖出一道幽长的黑影,就仿佛是死神正悄然降临一般,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