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弥漫着滚滚硝烟、充斥着震天喊杀声的惨烈战场上,卜罗汉静静地伫立着,双目紧闭,仿佛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都隔绝在外。
他的神情专注而宁静,宛如一位沉浸在奇妙乐章中的聆听者,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那愈发紧密、如同汹涌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炮声轰鸣。
此刻的战场,简直就是一片混沌的地狱。
硝烟如浓重的墨汁,肆意地翻滚涌动,将整个空间都染成了一片灰暗。
喊杀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无数愤怒的咆哮汇聚而成,震得人耳膜生疼。
然而,卜罗汉却仿若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超脱于这喧嚣尘世之外。
他的心中,此刻唯有唐军炮火那独特的回响,那是战争的节奏,是他需要精准把握的脉络。
每一声炮响,都犹如一记重锤,带着千钧之力,无比精准地敲击在卜罗汉的心间。
那轰鸣声,在他的耳畔回荡,仿佛被刻入了灵魂深处,清晰无比,让他无法忘却。
他对每一发炮弹的轰鸣都有着一种奇特的感知,仿佛能通过这声音,洞察到唐军的每一丝意图。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唐军的大炮逐渐停歇下来,那曾经喧嚣得让人窒息的战场,此刻也仿佛松了一口气,渐渐归于一种相对的寂静之中。
卜罗汉缓缓睁开双目,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自若的神色。他微微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身后,声音沉稳而有力地吩咐道:
“即刻命令预定的投石车过江。”
命令如同一道锐利的箭矢,迅速传达下去。随即,有人高声发号施令,那洪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在空气中回荡。
不多时,高离军那威力无匹的攻城利器——投石车,便一辆辆井然有序地驶离高离军营。
它们犹如沉睡已久的巨兽被唤醒,缓缓通过大桥,朝着江对岸挺进。
那庞大而坚实的车身,在地面上碾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仿佛是在诉说着它们即将带来的强大破坏力。
“你是怀疑,唐军其实还留有炮弹?”
卜师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似乎无法理解卜罗汉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卜罗汉神色凝重,缓缓颔首,沉声道:
“兵者,诡道也。在这变幻莫测的战场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都可能隐藏着敌人的意图。倘若我身为唐军主帅,定会佯装炮弹已尽,以此诱使我军精锐轻率出击。如此,方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我军精锐以致命打击。然而,我料定他们不敢放任我的投石车发动攻击。”
卜师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深知卜罗汉的心思缜密,对于战场形势的分析往往有着独到的见解。
此刻,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前方的战局。
而卜罗汉则再次闭上双目,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再次隔绝,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新一轮炮响的传来。
他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如磐石般坚定的心,时刻准备应对着战场上的任何变数。
果不其然,正如卜罗汉所预料的那般。
当投石车刚刚抵达对岸,原本沉寂的唐军火炮骤然再次轰鸣。
那一瞬间,整个战场仿佛又被点燃了一般,气氛再次被烘托到了极致。
这一次,炮火的目标并非高离士兵,而是那些尚未稳固的投石车。
一时间,炮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密集的爆炸声打破了天空的寂静。
仅仅片刻之后,过江的十几座投石车便在炮火中化为乌有,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此刻只剩下一堆残骸,在硝烟中默默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然而,卜罗汉的脸上却未流露出丝毫可惜之色。
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只见他略作思索,当机立断,又派遣了几十座投石车朝着对岸驶去,意图继续消耗唐军的炮弹储备。
他深知,这是一场心理与实力的双重较量,每一次决策都关乎着战局的走向。
在成功地将数十架投石车化为齑粉之后,唐军的火炮竟出乎意料地沉寂了下来。
即便高离的投石车势如破竹,一路挺进至唐军的城垣之下,也未见有一发炮弹再度呼啸着划破天际。
然而,唐军并未因此陷入消极被动的境地。
只见那紧闭多日的城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启。
随着沉闷的嘎吱声,一股磅礴浩荡的气势随之喷薄而出。
一支身披重甲、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犹如猛虎下山般从城内迅猛冲出。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是从地狱中涌出的恶魔之军。
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些威胁巨大的投石车,誓要将其尽数摧毁。
这支部队乃是唐军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锐之师,每一位士兵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精湛的技艺。
一旦发动冲锋,那股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气势,仿佛连天地都要为之震撼,无人能挡。
他们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高离军显然对此早有防备。
他们布下了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势,犹如一道坚如磐石、不可逾越的屏障。
在这重重阻碍之下,那支勇猛无比的重骑兵竟完全无法靠近投石车半步。
尽管他们英勇无畏,奋力拼杀,试图突破这道防线,但每次都被高离军的防御力量无情地挡了回来。
他们的攻击如同撞击在铜墙铁壁之上,溅起的只是些许微不足道的火花。
最终,在无奈与不甘之中,他们只能缓缓退回到城内,重整旗鼓。那落寞的背影,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无情与残酷。
经过几番谨慎而细致的试探之后,卜罗汉终于确信无疑地认定,唐军的火炮已然所剩无几。
他顿时心花怒放,激动得浑身轻轻颤抖,内心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仿佛是对胜利的一种宣告。
待他笑够了,卜师这才缓缓上前,毕恭毕敬地开口问道:
“既然已经确凿无疑,是否应该立即发动总攻了呢?”
然而,卜罗汉却只是微笑着轻轻摆了摆手,非但没有下达发动总攻的命令,反而出乎意料地传令鸣金收兵。
“唐军绝非等闲之辈,他们的意志坚如磐石,用这种方法根本无法将他们彻底压制。”
卜师长期伴随卜罗汉左右,对他的心思自然是洞若观火。此刻他心里十分清楚,卜罗汉选择收兵,实则是想慢慢消磨掉唐军的坚定意志。
正如古人所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己方,对于敌人也同样奏效。
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够激发出超乎寻常的勇气,可一旦度过了绝境,那份心气便会逐渐消散,恐惧便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而当再次面临绝境时,或许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份勇气。
卜罗汉正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试图一点点瓦解唐军的勇气与决心。
他的目光长远而深邃,不仅仅局限于眼前一时的得失,而是着眼于整个战局的发展。
卜罗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满不在乎地说道:
“无妨,反正这一切都不会对最终的结局产生丝毫影响。”
说罢,他目光深远地望向对岸,那场大战过后依旧士气高昂的唐军,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笑道:
“姑且就当作是给他们留下一些撰写遗书的时间吧。”
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对胜利的绝对自信,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最终的结局。
高离军仿佛潮水一般,浩浩荡荡地撤离,其退却的阵势,竟与来时的汹涌澎湃别无二致。
然而,此刻他们所展现的气势,却与先前有着天壤之别。
来时,他们气势汹汹,喊杀声与呼喝声交织在一起,犹如要将这战场搅得翻天覆地,似乎要以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来彰显他们必胜的决心。
然而此刻,退走的高离军却个个垂头丧气,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深深的疲惫。
他们每迈出一步,都如同双腿灌了铅般沉重,步伐间尽显颓然之态。
战场上,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这里,在死寂的氛围中,默默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激战的惨烈。
鲜血早已将这片土地深深浸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且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与那些如潮水般向后退缩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架架投石车、攻城车宛如无畏的洪荒巨兽,在这片垂头丧气的人潮中逆势而上。
它们轰隆隆地朝着硝烟弥漫、死亡气息浓重的战场奔腾而去,沉重的车轮狠狠地碾过土地,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仿若在奏响一曲悲壮而决绝的战斗序曲。
那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即将拉开帷幕的下一场战斗,必将如同熊熊燃烧的炼狱之火,将这片土地炙烤得更加焦灼,把生死之间的厮杀推向更为惊心动魄、令人胆寒的惨烈境地。
高离士兵木然的看着这些战争机器,没有任何情绪,如同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