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隐约感到身后有道目光紧紧锁定着自己,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玄冥教昔日的黑白无常,更准确地说,是已脱离玄冥教的前黑白无常——常昊灵与常宣灵这对兄妹,正慌忙地将视线移开。
他们本是玄冥教的成员,与五大阎君一同来到安南,意图执行暗杀任务。
然而,世事难料,五大阎君最终命丧于此,而他们二人却颇为识时务,选择了归顺。
归顺之后,他们更是积极协助安南方面,揭露了众多玄冥教的据点和暗探。
原本,季伯认为他们二人也算是戴罪立功,便打算网开一面,留他们兄妹一命,让他们参与劳动改造,以期重新做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知是何缘由,他们二人竟与李星河产生了交集。
李星河亲自前来向季伯,为这二人求情,并恳请季伯能将常昊灵兄妹二人赐予他,作为他的护卫。
面对李星河那坚决的态度,季伯最终应允了他的请求。
自此以后,无论李星河身处何方,这兄妹二人都如影随形地跟在他的身边,倒也未曾显露出任何不妥之处,一切看似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也是在这一刹那,季伯方才察觉到常昊灵与常宣灵兄妹二人的显著变化。
他们已然褪去了那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白无常装扮,洗净了脸上那骇人听闻的妆容,换上了朴素无华的寻常衣物。
只见白无常常宣灵此刻身着一袭粉红色的衣衫,额头上精心绘制着一个火焰图案,往昔那鬼气森森、令人畏惧的模样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宛如一位亭亭玉立、朝气蓬勃的花季少女。
而黑无常常昊灵虽然仍旧身着黑色衣物,但那却并非昔日黑无常的专属行头,而是换成了普通的黑色常服,并且他的腰间还悬挂着一个酒葫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再细细打量他那红润光泽的面庞,不难猜出他平日里定是没少饮酒。
对此,季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迅速转过头去,继续与李星河交谈起来。
“你能否驾御住他们?”
季伯以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向李星河发问。
李星河一听此言,心中自是明了季伯所指何人,他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坚定地回应道:
“自然可以!”
“哦?竟是如此胸有成竹?”
季伯以略带审视的目光望向李星河,而李星河依旧保持着那份满满的自信,继续说道:
“我老大曾对教我,用人之道,在于以力服人,以利益驱动人心。”
季伯听后,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良帅所奉行的乃是霸道之路,他行事作风过于强硬霸道,若非他武功超凡入圣、举世无双,恐怕早已招致噬了。”
李星河向来对季伯心怀敬意,然而每当谈及自己的老大,他心中的那份认同便无法动摇,此刻,他眼神中略显愤慨地盯着季伯,似乎欲与季伯争个高下,辩个分明。
然而,季伯却并未在意李星河的神情,依旧笑吟吟地说道:
“你如今尚且年轻,或许还难以领悟其中的深意,但我希望你能将我今日所言铭记于心。”
言罢,季伯停下脚步,神情变得异常郑重,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星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若想要真正驾驭人心,那最为关键的便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的光芒,让他们明白你能引领他们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唯有如此,方能吸引众多有志之士与你并肩同行。”
“世间唯有人性与太阳不可直视!”
是日本的著名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名言,这也是世间的至理名言。
季伯凝视着眼前交趾密使呈递来的密信,脑海之中又浮起了这句名言。
此密使并非交趾王的使节,而是交趾大贵族黎氏之人。
他乔装混入交趾使团,抵达安南后,悄然将黎氏的密信转交于季伯。
这封密信篇幅不长,但其内容却令人震撼。
黎氏家族的族长在其亲笔信函中明确表达了意愿,愿意为安南大军打开交趾边境的城门,从而使得安南大军能够畅通无阻地深入交趾的腹地。
黎氏家主欣然接受以红河为界限,与安南实行分而治之的策略,并甘愿成为安南的藩属国,承诺此后每年的朝贡都将如期而至,绝无短缺。
而他们唯一的请求,便是恳请安南大军能够肃清边境上驻守的联军,无论这些联军是来自占城,南诏,还是真腊,而最为关键的,便是要消灭交趾自身的边防军队。
黎氏族长在信中着重指出,务必将交趾的边防军彻底剿灭。
季伯阅读至此,便开始将这封信件与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信息进行仔细的比对与核实。
交趾边境的守军总计有五万人之众,其中最为精锐的当属交趾王氏的禁军,这支军队由交趾王族曲氏的子弟所组成,他们装备先进,战斗力极为强悍,且只听从交趾王的号令,对其他人等概不遵从。
一旦这支军队覆灭,交趾王族必将元气大伤,再难以压制国内的其他世家大族,甚至可能会遭到黎氏等世家的排挤与压制。
季伯已然看穿了黎氏族长的计谋,这无疑是典型的“驱虎吞狼”之计。
由此观之,自己所收集到的信息确凿无疑,曲承裕扶持外来世家的做法,已经激起了交趾本土世家的强烈不满,严重触及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些世家宁愿舍弃交趾的国土,也要将交趾王曲承裕置于死地了。
季伯将信搁下,目光投向密使,言道:
“你可替黎氏做得了主?”
密使赶忙回应道:
“在下乃黎氏主支之人,自是能够做主的。”
季伯听后,微微点头道:
“你们的要求,我应下了,只是这条件需得改一改。”
密使脸上当即泛起一抹苦涩,却仍恭敬地说道:
“愿闻其详。”
“我不单要红河以北的全部土地,还要交趾与占城相邻的那整条山脉。”
密使闻此,脸色骤然剧变,慌忙说道:
“大都护,您如此狮子大开口,定会令天下人感到寒心呐。”
季伯头都未抬,说道:
“此乃我的要求,同意与否,全在阁下的决定。”
密使已然急得汗流浃背,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恰似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不安。
季伯则笑呵呵地道:
“你也不必这般着急,不妨先询问一下黎氏的意见。”
密使闻言,如释重负,连连告退而去。
待交趾密使离去后,周亮从后方的屏风后现身,从容地行至桌前,拿起那封密信,匆匆扫了两眼后,不禁咋舌道:
“这黎氏着实下了血本啊。”
周亮放下密信,眼神锐利地看向季伯,问道:
“主公当真打算出兵?”
季伯颔首,原本他是欲先作壁上观,待交趾内乱全然爆发后,再坐享渔翁之利的,然而,计划终究难敌变化,现今有此绝佳良机,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呢。
周亮身为安南内政部的首脑,自然绝非迂腐之辈,他深知眼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然而心中却仍有一丝忧虑萦绕。
他所忧虑的,并非黎氏的诚意有所欠缺,而是安南周边那些如临大敌的邻国。
这些年来,安南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引发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邻国的一系列反应。
季伯自然明了周亮心中的忧虑,这同样也是他心中的一块巨石。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言道:
“世间之事,往往难以两全,但此次机会,值得我们冒险一搏。”
得到季伯的肯定答复后,周亮的脸上也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他沉声道:
“那么此次行动,我们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红河以北的地域,同时又要把握好分寸,切不可贪功冒进,以免陷入被动。”
季伯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
“嗯,我会将这一点传达给他们的,我们的战略目标,就是要做到既快速又精准,务必在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达成既定的战略目的。”
在确定了战略目标之后,周亮又神色凝重地看着季伯,提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主公为何要将交趾与占城边界的山脉也纳入此次行动的范畴?难道主公是打算对占城用兵吗?”
季伯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对占城动手确实是我下一阶段的计划,但我却并不打算出兵征讨。”
周亮闻言,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追问道:
“不出兵?”
季伯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占城距离安南甚远,长途远征历来都是兵家大忌,不可轻举妄动。”
周亮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疑惑不解,不出兵,那又该如何实施对占城的计划呢?
季伯微微一笑,说道:
“谁说想要攻占一个地方就非得出兵不可呢!”
周亮愈发困惑地望着季伯,只见季伯面带笑容,双手合十,口中念诵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周亮的眼睛忽地一亮,心中恍然,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