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杰一行人悄悄地摸近,他们不确定洞穴里会不会有其他的守卫,因此此刻最好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将洞穴边的这两个鱼人放倒。
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哀嚎怨灵”卡迪蕾雅以及所向披靡的特蕾莎!
只见手捧白玫瑰的婚纱美人阴森地倒挂在上方的藤蔓处,如蛇一般毫无声息地缓缓滑下,伸出双臂揽向脖颈低首一吻。
而另一边特蕾莎则是穿梭在树木后,如同一道不断在闪现接近的幻影,陡然出现时已是猛地带着剑尖贯穿了鱼人守卫的胸膛,然后骤然止步。
两个鱼人一个迷茫一个惊愕,还停留着刚刚那一瞬间的表情但已离开了鱼世,坠下的身躯被唐杰他们恰到好处地扶住拖到一旁,并悄悄地掩埋在了洞穴边杂乱的枯藤之中。
他们向洞穴里探了探头,小心地向里面走去。
洞穴的内壁上悬挂着一盏盏鱼首状的铜灯,灯芯上盛开的一点明黄色的光芒在浑浊的油面上宛若漂浮的萤虫,映亮了狭窄的通道。
并排走慢慢变得吃力,而且也不方便互相照看。
他们不得不排成一个竖形的队伍,特蕾莎开路,唐杰垫后。
不过随着向更深处走去,没过多久,道路和视野都再度开阔起来。
前方传来的“瓦尼咕叽”的交谈和一团明亮的火光显示了再度有鱼人存在,有种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感觉。
看来这洞穴里面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特蕾莎示意他们止步,上前和卡迪蕾雅再度以可怕的速度结束了战斗。
如果地下的洞穴可能是一处殿堂的话,那最初的石道只能算是玄关,此刻他们踏足的才能算是前堂,一切都变得别开生面起来。
穹顶好似有着矿脉,蔚蓝色的金属镶嵌在黑色的石层中闪闪发亮,宛若夜晚的星空,而地面上则是被清扫得很干净,又像是被漫长时间的踩踏所磨得极为光滑和平整。
“嗯?”
唐杰顿住脚步,感到手所扶住的石壁好似有些凹凸不平,抬头却发现自己触摸到的是壁画的一部分。
他微微拉开了一点审视所需的距离,却发现这壁画不仅只在他的身前,更是向上绵延到了穹顶和纵深进入了黑暗之地。
这壁画和敦煌壁画有所不同,不是用精彩绚烂的颜料所描绘,而是由石片勾勒出的一片粗犷的刻痕,但也许是为了保护,亦或是其他的目的,被精致地浇灌上了一层银液。
只是由于银的氧化,壁画呈现出了灰黑色,所以在灯光昏暗时并不太明显。
“看这。”
唐杰有所发现,提示其他几人道。
阿尔伯特最先对这在石室内两壁相对的刻绘产生了兴趣,他认真分辨着上面的符号和图案,似乎想要进行解读。
“我从来没有见过相同的文字和图案,但是从性质而言,它们很通俗易懂,应该是有关于赛吉一族的起源......”
阿尔伯特看着那一片片的山、云、月与太阳,最醒目的是壁画开端的一片好似云雾缭绕的鲨面。
它好似乘在波涛之上,而被它所追赶的是一条条鱼人,它们依旧拿着某种叉状的武器,但它们身子的末端好像并不是线条胡乱飞舞的触手,而是弧度显得很漂亮的修长鱼尾。
“它们自大海而来。”
特蕾莎也很有兴致地凑近脑袋看着壁画,“这么说它们的确是海中的遗民?是海神宫殿的守卫?”
“那追杀着它们的凶煞符号应该代表着高到难以抵御的洪水吧,海神宫殿的守卫大概是不会被洪水追着跑的吧。”,阿尔伯特苦笑道。
“水族会被海水淹死吗?”
“也有可能是海神发现赛吉一族窃取了他的权能,追着他们跑啊。”,特蕾莎抿着嘴笑道:“这鲨面也许代表着海神呢。”
唐杰敲了敲特蕾莎的头,让她不要插科打诨。
只见鱼人们被追着跃出海面,出现在它们眼前的是一座高到巍峨的青山,它们艰难地爬到了青山之顶,鲨面无可奈何地驾驭着波涛远去。
然而也许是不能脱离海洋生存,新的危机出现,随着日月升落,剩余的鱼人们数目锐减。
“哦,原来那些触手是这么来的。”,特蕾莎眼神一亮,“这些大海的遗民为了生存背离了自己的信仰。”
唐杰有些疑惑,只见她指着壁画的一处,三五鱼人们在一处洞穴中或躺或靠地聚在一起,其中一人高举着匕首。
“这是仪式“魂之悲”,眷属们脱离“主宰”的仪式。”
特蕾莎说道:“三滴蛇姑的血,一枚巨鹰的心脏,幽蓝壁虎的四肢,然后割离身体中特定的一部分,就能带走主宰的关注与眷顾。”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
“但这仪式本质上是一种蒙骗,是伪造出一种灵来代替自己在神国中原来的位置,而且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鱼人们的选择很明显是割离了它们漂亮自然的尾巴,但仪式所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残缺,更是割离了它们活动于海中的权力,并绵延至子孙后代。”
“可怕的代价,这岂不是相当于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刚到海边时没有被发觉了,它们不能靠近海洋。”
唐杰醒悟过来,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它们进入海洋会怎么样?”
“没有生灵会选择背叛仪式,仪式由晨羽之上的众灵见证。”
特蕾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似乎是怕唐杰作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背叛了仪式的生灵,它的肉体会被“阳风”慢慢吹成泡沫炸裂,灵魂则被放逐到“无尽之地”。”
“那里没有时间,只有一枚悬临于天际的巨大沙漏,没有河流,只有酒泊,能够充饥的,只有挖开厚厚的沙层,抓到那如同绿豆般大小,却如同沙虫一般灵活的名为“洽洽拉”的生灵。”
“不过最为可怕的是,生灵在那里也会死亡,但死亡在“无尽之地”不过是一种循环........”
“人如果只剩灵魂了,也会感受到饥渴吗?”,唐杰吞了口唾液问道。
特蕾莎没想到即便是说到这个地步也没能阻止到唐杰的向往,只好狠狠说道:“你可以去试试看。”
嗯?好家伙,你个没蒙眼的特蕾莎也敢跟我皮?
唐杰瞪着眼睛狠狠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特蕾莎痛得“呜哇”了一声抱着脑袋蹲下,不过他虽然嘴上装的很平淡,心里倒真的被她的描述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么说来,决然进行“魂之悲”仪式的初代鱼人还真是狠人,只是..........也是因此,它们的鱼尾变成了那些有着自我意识、却和大脑并不完全连通的触手?
真是混乱的肢体。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特蕾莎忍不住又抬头纠正道:“那些应该是“极乐”给予他们的,看上去不就十分恶趣味吗?”
“即便是被逼到绝境,眷属们一般也不会背弃掌控它们生命和命运的,宛如父神一般的“主宰”。”
“除非有其他的伟大“主宰”愿意提供庇护,鱼人们一定是在山顶找到了什么与“极乐”沟通的方法,才在求生欲下定了进行仪式的决心。”
“你们说的是这团奇怪的黑影吗?”,阿尔伯特问道。
他那修长手指落在的地方十分隐晦,就像是鱼人们不想让人知道却又必须将之记载下来一样,在匕首落下的场景之前,有一个几乎藏在了壁画底端的图案。
一个鱼人走到了一个洞穴的深处,匍匐在了一处深渊之前。
这深渊如此黑暗,但能看到杂乱的在空中挥舞的巨大的触肢,没有人能形容这是什么可怕的生灵、或者说...........
...........那不像是该在世间的存在,和赛吉鱼人们之后在壁画上所描绘的黄金、白银点缀的,如同烈日一般从峰顶屹立到天际的瓦西利斯神完全不同。
唐杰他们陷入了沉默。
在那后面如同历史史诗一般绵延的壁画之中。
那个瓦西利斯神先是化身为壮硕的战士,带领鱼人们驱赶走了猛兽,然后化为智慧的老者,教导他们刀耕火种,最后才是以那神祇般的形象,一指开辟出了和大海连通,却可以为鱼人们所用、聊以慰藉的圣河。
鱼人们开始能够驾驭洪水退却后、茂盛生长出的森林或是雨林,而且它们从先辈那继承来了高超的冶炼技术,祭祀亦使得它们的数量越来愈多,黑铁、黄铜.........最后是辉煌的白银之城拔地而起。
为争权夺利它们进行过内乱和战争,甚至经历过几次王权更替,只有黄金神庙与祭祀始终至高无上,并随着时间流逝更加深入鱼人之心。
到底哪个瓦西利斯神是真的呢?
是可望不可即、悬临于天际的崇高而伟大的神祇,还是竟然就潜伏在城市之下的幽暗地渊之中、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尔伯特亲王看了看他们身处的洞穴,又想到了数次在壁画上出现的洞穴,忽的有了一个猜想。
唐杰干笑了两声,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硬,“真不巧,我也是。”
该不是同一个吧?
他们战栗着不约而同地望向洞穴的深处,正如那壁画所绵延向的地方,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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