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敢如此,这里是弗朗克男爵的庄园!”
没有人理会管家安吉罗的怒吼,穿着黑色纽扣制服、戴着高桶盔的警察拿着一纸搜查令整齐地迈入了玫瑰庄园,破开了一切可笑的隐瞒与挣扎。
唐杰在队伍的最末。
他停下脚步,环视着被约束在一起的神色惊恐的管家仆人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安吉罗的身上,“这是我们第二次的见面了,管家先生。”
安吉罗的表情有些铁青,愤怒得身躯有些颤抖,他没想到曾经唐杰的恐吓会成为现实,因为没有任何贵族能容忍自己的地盘被搜查,连首相都不会对苏格兰场赋予这项权利,这是政治坟墓,
但事情发展往往不如人所料,内政大臣伊赛斯的背刺让许多人难以置信,也让许多人疯狂。
“庄园不欢迎恶客!”
没有理会身后的大叫声,他朝着格马精心打理的花园走去,而其余的警员们则是如同溪水分叉,以建筑物为中心辐射开对每个角落进行调查。
“斯宾塞,有三个地方最适合藏尸,你猜有哪些?”,唐杰颇有兴致地说道。
“我想林地肯定是其中之一,里奥就成功藏起了他父亲的尸体,至于其他的..........”,斯宾塞也不止有一次想象过凶手的选择,说道:“绑上石头沉到井里怎么样?”
唐杰摇了摇头。
“即便绑上了石头,绳子也经不起腐蚀,除非是石棺,否则尸体总是会泡烂了飘起来,河与大海亦是同理。”
斯宾塞瞟了远处古堡似的尖顶楼一眼,“既然是藏尸,多少总要有尸体存放的空间,藏在衣柜里?床底下?地下室?我想像这样的古老庄园总会有些阴暗的角落。”
“不完全对,斯宾塞,只要空气有所流通,总会飘出腐臭的气味。”,唐杰微笑道:“所谓做过事情很难不留下痕迹,但掩盖最明显的痕迹是凶手常用的手法。”
“哪些痕迹最为明显?便是人的五感所能捉摸到的痕迹。不能被人看见关联之物的碎片,不能被人闻见尸体的腐臭、不能被人触知、或是听到另有虚实,不能让人尝到事情有所变化。”
斯宾塞有些无语地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尝到变化?”
“当然是你之前说的把尸体浸在水里的情况。”,唐杰有些好笑地道:“尽管尸体没有飘起也并未代表着凶手躲过了一劫,因为人们能从水里尝出异味。过去的战争中就经常会有人选择用尸体对被包围的城市进行投毒,可以预想的到这并非算是十分隐蔽的做法。”
斯宾塞脸色一白,感到有些恶心,“那么触觉和听觉又是什么情况?”
“这两者往往是结合起来的,好的警员或者侦探会善用自己的感官,他们会在墙壁、地板、书架........一切有实质的事物上进行触碰或者敲打,以此来判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道机关。”
“经您这么一解释,我大致想到藏尸之地需要什么特质了。”,斯宾塞眼眸一亮说道。
“说说看?”,唐杰微笑着看向他。
“深、偏、静。”,斯宾塞好似完全代入了凶手的角色,思维敏捷起来。
“不错,埋得够深、埋得够偏、保持静止,这都是藏尸之法的要素,满足其中之一便大抵可以瞒天过海,因为世上没有完美的凶手,也没有完美的警察。”,唐杰好似陈述着事实说道:“只是这三点听起来简单,但在城市里做起来并不简单。”
“埋人的两米深坑壮汉来挖也需要三天,而那时受害者的家属以及听见奇怪响动的邻居早已报案,如果选择在野外挖,则需要更长的时间。然而冒着警方随时会查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大多数凶手都不会那么冷静,他们往往都是浅埋在自己家里或者是附近的院落,因此搜查就会显得尤为重要。”
“那么聪明、冷静一点的凶手呢?”,斯宾塞好奇问道。
“他们能够顶着孤寂和压力如同柯利弗德一样将尸体深埋在偏僻的野外,亦或者如同格马一样掌控了地利人和。”
唐杰皱了皱眉头道:“林地之外,第二个完美藏尸的地点自然是庄园的花园。”
他身处花团锦簇之中,已被这微风拂动的、漫无边际的花海所淹没,“人的身体早已化为了植株地养分,斯宾塞,我们该从哪里寻找尸骨?”
“我以为我们之前只在闲聊和讨论。”,斯宾塞沉默了一会,“副队,难道“无种恶徒”并没有停止作案吗?难道受害者并不只有七名吗?”
“你觉得呢,斯宾塞?我认为奥利维娅·莫特从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只是格马展露在世人面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玫瑰庄园占地广大,下午茶式的英式庄园风格,代表着它不仅只是拥有草坪、花园、马厩,还会拥有一片湖泊,而就在湖泊旁有一间花房,按照玫瑰庄园仆人们的说法,除了格马没人进过这里,也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唐杰和斯宾塞拨开门边垂下的生着绿叶的藤蔓走了进去,眼前所看见的一切令他们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言语。
倒不是所见的场景如何可怕,却是人间到了极致的美丽,让人很难将之和格马联系起来。
微妙的光线透过格子窗、或者是从屋顶木板间的缝隙洒下,披在或瑰红、或橘黄、或水蓝的花卉上,它们或是在地面的花盆间交织成画,或是从窗边垂下如同铃铛般的紫朵,犹如美人垂颈,却也有傲然的植株生长到屋顶,探出枝头在外面的风里。
眼前的一切是那般的自然,又那般的精制,唐杰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花房中央的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上,上面错落着一整套茶具。
不是摆放品,很明显被使用过,他坐在格马曾经坐过的位置,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随即看向隔着茶盘对面的座位,微微仰头看见了一座藏在绿叶间的白玉雕像,刻绘着一位美丽的、身着长裙的女子,她眸中有关怀、有怜爱,脸上有娇嗔、有甜蜜,她左足微迈,双手叠在裙边,似乎是想急切地拥抱爱人,又像是少女情羞一般的踌躇。
唐杰皱了皱眉头。
这雕像中的女子是如此的完美,却又是如此地不完美,他忽的意识到不完美来自于何处,人间根本不可能有这般的女子,但格马分明刻绘的是一座人间的雕像。
直觉驱使着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眼中绽放出了鉴定术。
整个花房陡然一暗,这是因为无数迷雾之蛇从远方游荡而来,它们缠绕住了一切事物,又像是给一切事物披上了面纱,在这浅白色的基调里,雕像上的深黑雾蛇是如此突兀。
他用目光拨开一切,如同繁星般嵌在迷雾中的银色纸片如同镜子一般翻转过来,散发出光芒将无数信息投入他的脑海。
“蛮人部落祭祀的神秘玉像,它漂洋过海而来,纹刻着属于暗影之神阿布力克木的信仰,但雕像被格马所改造,并创造了艾琪海德亚——纯洁之神,亦是只有寥寥几名信徒的伪神..........”
“她没有自己的教典、没有自己的神性、信仰之力支撑着她本能地奉行阿布力克木的献祭仪式,索取生灵的器官,并赐予不可思议的力量.........”
“此为不可知的超凡物品,“少女神像”.............”
“当沉睡的暗影之神阿布力克木舒醒,它将十分危险..........”
唐杰久久维持着鉴定术的姿势,有种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尽管他猜到这个世界大概会有一些神明,但他没想到格马竟然能够创造一个伪神,通过篡改阿布力克木的神像。
格马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超凡世界真是不可捉摸,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危险,不过人类也比他所想象的更加疯狂。
“副队?副队?”
斯宾塞呼喊了几声才将唐杰从发愣的状态中惊醒,他立即和斯宾塞一同离开了花房,他要问问弗朗克夫妇到底对这件事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