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咖啡馆里再度聚会。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科布,你可知道我究竟有多担心!”
狄更斯的脸上洒着热泪,激动地将尤素夫·科布一把抱住,毫无疑问他们之间存在真挚的友情,“尽管你失忆了,但你真的需要感谢汉斯警官,我相信如果不是有他帮助,你恐怕无法从你的麻烦中脱身而出。”
“哦,我当然感谢汉斯警官,我事前也向他求.........咳!”
别把细节记得那么清楚,科布!忘掉吧!忘掉吧!
唐杰一巴掌重重拍在科布的背后,打断了他说的话,向老狄微笑道:“没必要见外,查尔斯,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也帮我改善了苏格兰场与报社的关系,朋友要是谢来谢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说的也是。”,狄更斯转而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吐出一个个烟圈,眼神里流过思索,“不过这依然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我们去奥尔马克俱乐部大玩一场怎么样,我请客。”
老狄的豪爽唐杰早就见识过。
只是奥尔马克俱乐部?
那可不是个好进的地方。
科布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都左右四顾了一眼,变得十分紧张,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束,羞赧道:“我会被赶出来的,我可不是那个俱乐部的会员。”
“我也不是。”,狄更斯眨了眨眼睛,“他们数度邀请我加入,我都拒绝了。”
“但既然是今天这种喜事,我愿意给他们面子去玩一玩,然后收集点题材批判一下他们的阶级思想和享乐态度。
唐杰笑得乐不可支,没想到老狄竟是这样一个妙人,只是奥尔马克俱乐部恐怕算是要倒血霉了。
说起来英国的俱乐部风潮还是兴起于十八世纪,兴起的缘由也与工业革命无不联系。
在过去,无论哪里的乡绅贵族都有圈地的习惯,然后以高价租给农人,“土地在家业在”,这是他们一代代传下来的观念。
但工业革命以后,大量只能依靠租耕土地生存的农人涌入城市、投入到新兴的工业之中,使得土地贵族、特别是各种乡村田园贵族很难迅速地做出转变,大量土地无人耕种,土地的价值自然也就大大降低。
严重点说,这改变了英国的阶层结构,简单点说,土地贵族们资产急速缩水,昔日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景象一去不复返。
于是在一个“回味往日荣光”的口号下,土地贵族们团结起来共同筹集资金,搜寻地点并雇人打理,创办了不少联谊场所,那就是俱乐部。
比起昔日人手一个城堡庄园的景象,现在却也不算太差。
毕竟俱乐部内图书馆、阅读室、茶室、书房、餐厅、舞厅、娱乐室、休息室等等一应俱全,甚至会帮忙牵头接洽各种业务,如银行借贷、保险购买、股票交易等等。
如果是足够高档的俱乐部,大到国家事务、小到情人会面,一切的问题在这里都能迎刃而解,所谓的秘密,往往只是对圈外人而言罢了。
奥尔马克俱乐部毫无疑问是拥有上述特点的顶级俱乐部之一,以汉斯·埃里克森从他父亲那世袭而来的子爵身份,自然也给他留下了一张通行证。
只是前身的汉斯因为积蓄不多,害怕在俱乐部中出丑,便很少参加俱乐部的重要活动,今天他不妨和老狄一起去见识一下。
“说起来,汉斯,有人还托我找过你。”,在马车上狄更斯说道,“意大利大使恩尼奥先生的夫人。”
唐杰笑了笑,他意识过来是什么事情了,“联合王国将政治留给了男人,将社交留给了女人,那么我想她一定是代恩尼奥先生而来。”
至于来的目的,恐怕与谢日卡的失踪有关。
“我想也是如此。”,狄更斯吐出了一口烟圈,颇为悠闲地道:“恩尼奥夫人可是杰出的女性,美貌与才识并备,行走时香风袭人,言笑间忧愁尽逝,拜倒在她长裙下、求之不得陷入疯狂的男人们不知凡几。”
他告诫一般地说道:“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奥尔马克俱乐部的七位女主人之一,如果发生冲突了,你可会发现,女人有时可比男人更加难缠。”
“我看起来有那么喜欢得罪人吗?别太过分了,查尔斯。”,唐杰没好气地说道:“尽管我丢了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但起码的绅士气度还是有的吧?”
“不好说。”,狄更斯瞥了他一眼,“你为了区区一万英镑的经费连女王都能顶撞,好在女王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那是联合王国的君主,和这里的小气量女人可不一样。总而言之,在这里,你得改变一下方式。”
区区一万英镑?
老狄究竟是多有钱?
交谈之间,马车便在一座精致复古的哥特式建筑前停下,有两个穿着修身礼服的微笑侍者上来请示通行证,但当他们看见狄更斯的面容后,很快惊喜地放行。
“狄更斯先生,奥尔马克俱乐部欢迎您和您的朋友。”
他们体贴地接过外套,引领着三人穿过却是一道道位于隐蔽之处的侧门,但随着他们不断前进,眼前的空间却是逐步开阔,光线亦是明朗起来。
“这是地下吧。”,唐杰盯了盯脚下的白狐地毯,和镶嵌在画框上的细碎珍珠,并没有被这些豪奢的外物震慑影响。
前来道路虽然不长,但经过精巧设计,竟然消磨了人的方向感和空间感,而且穹顶上的壁画好像是掺了金粉,在水晶吊灯的烛光下显得有类阳光的金碧辉煌,给人一种这里的密闭空间仍然位于伦敦街道上的印象。
但是有一点奥尔马克俱乐部怕是没有考虑到,雾都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经过了泥层的过滤,原本应该沉闷地下宫殿竟然给唐杰一种呼吸畅快的感觉。
侍者诧异了一瞬便恢复了微笑,眉头却难以抑制地皱了起来,“如您所料,汉斯阁下,地面上的建筑只是幌子,我们现在的确是来到了地下。”
不愧是汉斯啊,真是敏锐。
狄更斯钦佩地看了唐杰一眼,但很是疑惑地向侍者问道:“不过是娱乐场所而已,为什么弄得这么复杂?”
侍者熟练地解释道:“我们的俱乐部以提供无上服务为宗旨,将俱乐部建设在地下,自然是因为许多客人们希望拥有一个不被外界喧嚣所打扰的宁静永恒之所。”
“说的那么好听,但凡不堂而皇之的,总会有些..........”
豪华大厅里有不少穿得很正式的贵族男女在很有风度地谈笑玩乐,但唐杰眯着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俱乐部行径的怀疑,“........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这家伙!”,狄更斯捂了捂额头,无奈地看着又忽然开始找茬的唐杰和一语不发低垂下锐利眼神的侍者。
“你下去吧斯诺,由我来亲自接待这些先生。”
一声轻语伴随着轻笑传来,随即袭来的是正如老狄所言的、会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一阵香风。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香水是奢侈品,越浓重越是让绅士们觉得陶醉而迷人,但穿越过来的唐杰,自然会觉得这香水扑得太多了。
只是对于这个将栗色长卷发藏在微翘铃兰花帽下、提裙小快步跑来的美丽而俏皮的女人,你能责怪她什么呢?她太美了!
男人的自持总是在真正的美色面前饱受考验,然后崩塌,唐杰自然也不例外。
他一下子将自己刚刚故意刺激“嫌疑犯”的行为忘了个干净,转而全神贯注地不让自己的眼神在她勾勒着美好线条的肩颈上停留太久。
那不知道用什么护肤品保养的肌肤绽放着一种白皙柔软的质感,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能拥之入怀的满足与温暖,不知不觉回过神时,他心里已经满是对恩尼奥大使的嫉妒。
我怎会突然与那曹贼无异?他在心中想到。
“恩尼奥夫人。”
狄更斯亦是没有再关注匆匆离去的侍者,而是轻松地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很显然他的年岁比唐杰更大,目光也因此更加坦然,赞叹道:“您仿佛是森林中的妖精,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花季。”
恩尼奥夫人一笑,这样的赞美她已经听过太多,即便是难得地出自狄更斯之口,也很难让她的心泛起什么波澜。
反而她用余光打量着唐杰,这个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警探,或者说执掌苏格兰场的警官,听说他性格顽固、行事强硬,尽管得罪了不少高官贵族,却也同样积攒了一批得到了他帮助的支持者。
最麻烦的是他好像和超凡世界有些联系,谢日卡毫无疑问是失踪在了他的身边,那可是谢日卡!那个狡诈无比、经验老道的谢日卡!
有人担心伦敦的平衡被打破,藏匿于伦敦的暗组织有暴露的危险,更担心牵扯到“教团”的计划,即便唐杰今天不来,她恐怕也需要尝试性地接触他以及或明或暗地试探。
内心的忌惮仿佛与恩尼奥夫人眉眼中的娇俏天真无关,她违背了些许礼节、却很自然地挽住了走在最前面的狄更斯和唐杰的手臂,使得两人身体打直、一下子如沐春风。
她偏首问道:“狄更斯先生,你带着朋友来,是想从哪里开始玩起呢?奥尔马克的活动,可是数不胜数。”
“我想玩下二十一点,我想奥尔马克俱乐部会有赌场吧?”,狄更斯取下雪茄、吐出烟圈笑道,“就由夫人您再请来几位女伴一起玩怎么样?”
“你们这些先生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恩尼奥夫人答了一句俏皮话。
“奥尔马克可有一张与众不同的赌桌,赌的是不同寻常的筹码,我想很少有人全身而退..........“,她故意顿了顿,挑起他们的好奇心,”怎么样,狄更斯先生,可敢尝试一下?”
“说不定您和您的同伴会输的精光呢。”
唐杰转过头,老狄不出所料地扬了扬眉,立时就中了美人的激将法。
“您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夫人,论及二十一点,我和科布可是一把好手,汉斯又是过目不忘的赌神!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不不不,他什么时候过目不忘了,不造谣不传谣啊!
赌神?发哥附体?也不能这么离谱地提高己方士气啊!
他连二十一点的规则都不清楚,要知道上辈子自己对赌博向来敬而远之,唯一的时候就是过年亲人团圆时打打麻将双升斗地主。
看老狄这架势...........
这是要把脑袋按到赌桌上大干一场吗?
【作者题外话】:求票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