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疑不定的看着枯延，他的表情很淡，眼神里却透着一份坚毅。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或许是已经信了几分的，却不足以让我对他完全信任。
“我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妄想。”枯延轻笑一下，“但你还活着，你有你的使命，哪怕这使命与我无关。不过父亲的遗言，我一定会遵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住了嘴唇，心跳忍不住有些加快。
“我大约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会神术的了。”枯延的样子感觉有些悲哀，“神术无法轻易传授，而你曾是风里希的养女，我相信你学得会。”
枯延要留我在这，是想教我神术？我有些吃惊，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忍不住问他：“那我万一学不会呢？”
“那么神术失传，或许就是天意了吧。”枯延轻叹了一口气，“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学会了，风里希交给你的事，你也能多几分把握。”
我考虑了一会儿，我想我大约是唯一一个知道能学神术，居然还会犹豫的人了。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只是我还牵挂着肃鸢和厉少。他俩不知道我的情况，现在该急疯了吧。
“我能不能先去神殿和肃鸢厉少说一声，顺便带些生活用品过来。”我四下看了看，“你不怕冷，我可是怕的。”
我们周围，可能就是枯延和绿腰平时生活的地方了，几块大石头上摆了些粗糙的陶罐瓷瓶，勉强算是个背风处，没遮没挡的。反正那个石室我是怎么都不会再下去了，让我在这生活一个月，难度实在有些大。
“怕冷？”枯延轻轻一笑，抬手一挥，我感觉眼前亮了道青光，我们便回到了之前那个水池边。水池里是温泉，虽然不知光线是从哪儿来的，不过温暖明亮。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太神奇了，不需要任何辅助的东西，竟然就能把我们俩传送到别的地方。
“想学吗？”枯延只是问我。
“想。”我老实的点头，简直太想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枯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沙漏，往地上一搁，那沙漏里的沙子虽细，却是一粒一粒的往下落，速度慢极了，“等到这沙漏里的沙子全部流完，不管你学没学会，我都送你回去。其他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你要全部忘记，别人怎么做怎么想，与你无关。”
“可是……”我想说至少让肃鸢和厉少知道我好好的。
“没有可是，想学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枯延拉下了脸。
我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我跟自己说，只是一个月而已，一个月以后，如果我能学点本事，以后也不至于总是当拖后腿的那个。
“我先来告诉你，什么是神术。”枯延开始严肃起来，一板一眼的对我讲解。他解释了很久，不过我觉得其实一句话就能总结。神术就是神用的法术。他说的很神奇，神术能够知道别人所想，倾听万物之声，通晓未来之事，分辩一切善恶。
听起来很牛逼，但我觉得他恐怕夸大其实了。
如果神术真的这么厉害，曾经的那些神仙呢，他们都去哪儿了？如果他们还在，这世界岂不是他们统治的，还要人干什么。
“不过神术很难学，我只能将我会的教给你，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枯延说着，伸出了他的右手。
食指在空中轻轻勾画，很快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图案。我看不懂这图案到底是什么，大概像是一棵树长了一堆树枝，而且乱七八糟的纠结在一起。
“这叫环，是神术的基础，你只有画出了自己的环，才算是会了神术。”
“环会陪伴你一生，代表了你对神术的理解，每当你的神术有了进步，你的环也会发生变化。”
“每个人的环都是不同的，我的环叫做万象生，意思是包含万事万物。其实有些夸张，我的神术没有那么厉害，所以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幻术，说白了就是障眼法，比如这里。”
障眼法？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这石屋，这纱帘，这水池，明明都是真的。我跑到水池边把手伸进水里，水是热的，还冒着白气呢，这居然是障眼法？
“神术虽然厉害，可是不能无中生有，没有就是没有。”枯延顿了顿，“所以风里希是最厉害的神。”
女娲造出了人，这是赤裸裸的无中生有，说最厉害不为过。
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我问枯延，绿腰是不是也跟他学了神术，之前她用过一个特别逼真的障眼法。
“我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枯延的语气有些寂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微笑，“我现在就教你。”
我以为我们会直接学环，毕竟这是神术的基础嘛，结果枯延先教了我几个符文。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电。他说这些符文是基础的基础，就好像学加减法之前要先会认数字。
他在水池边弄了一个沙盘，将这些符文画在上面，让我先把画法记下来。我看到这几个符文之后，感觉全部的心神都像被吸引了，好像饿了一个月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盘大餐，恨不得扑上去全部塞进肚子。
我忘记了身边的枯延，忘记了神殿里的肃鸢和厉少，忘记了心里随时都惦记着的卓逸尘，忘记了濑师傅，忘记了女阴娘娘，我把什么都忘了，我的眼里，只有这十个符文。
我似乎又变成了另一个我，不停的描绘，不断的揣摩。我脑子里甚至浮现出曾经那些我无论如何都画不出的黄符的文字符号，我将这些符文与那些符号相互对比，反复印证，没有枯延的指导，我竟然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画出了第一个符文，阴。
我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指尖那枚灰色的符文，古朴的线条，阴冷的气息，其中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我去探寻。
“你的资质居然这么好。”枯延有些吃惊，“我当初用了一天才画出阳来。”
我轻轻挑起眼角：“枯延，你是妖灵，会的第一个符文却是阳，我是人，会的第一符文却是阴，真是讽刺啊。”
枯延表情一滞：“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