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沉了沉，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肃鸢的问题。对我来说，厉少确实不仅仅只是救命恩人。他带我离开了过去，给了我新的身份，让我踏上了新的生活。他教我如何为人处世，让我学着相信自己。
如果没有厉少，即便我逃出了村子，我也不会是现在的陈思南。
“你喜欢他？”肃鸢转过身来，“我看他身上有种天生的贵气，你是不是怕自己配不上他？”
“我喜欢的是卓逸尘。”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对厉少没什么想法，只是感激他。”
当然还有几分歉疚，只是我没说出口。
“看来并他不领你的情。”肃鸢淡淡笑了笑，“否则你刚才不会回来的那么快。”
我更失落了，还有几分伤怀，我没有再对肃鸢说什么，惊鸿的事情之后，我不想再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心事了。
“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肃鸢像个姐姐那样摸了摸我的头，她难得的温柔让我鼻尖泛酸，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厉少已经在院子里溜达。看到他，我感觉有点尴尬，四目相接，我勉强挤出个笑脸，说了声早。
“嗯。”厉少淡淡点了下头，又继续去看正殿的屋檐了。
神殿的正殿也不过是大条石垒起来的，屋檐有些古风的味道，上面那两个像龙又像蛇的丑石雕勉强算是装饰吧，我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看。
因为有厉少在，早饭我们是一起在前院的房间吃的，吃完之后肃鸢说我们要出去，让厉少不要随便走动。
“你们去做什么，我也要去。”厉少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身份未明，一个人待在神殿，谁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既然你是侍奉女阴娘娘的女巫，你去哪里，我就当然就去哪里。”
肃鸢皱起了眉头：“我们要去收拾一个妖孽，我还有伤，顾不了你的。”
“不需要你照顾。”厉少轻笑一声，“我死了也与你无关。”
肃鸢还是不愿意，我在桌子下面踢了肃鸢一脚，我可是见识过厉少唤魇的，他现在多厉害我不知道，反正他绝对有能力自保。
肃鸢看我一眼，眼神有些疑惑，不过终于同意了厉少跟我们一起去。吃完东西，肃鸢从正殿里捧出个瓦罐，掀开盖子，提出一条尾巴用绳子穿起来的小蛇。
那小蛇的尾部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还没有死。被绳子穿着，在空中一扭一扭的。
看到这蛇的瞬间，我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觉得恶心害怕，而是心里对肃鸢又产生了几分怨念。我已经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做，觉得她很残忍，甚至冷血。
“法子很妙啊。”我瞥了一眼肃鸢，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冷笑。
厉少看了那小蛇一眼，微微勾起唇角：“不愧是女巫。”
肃鸢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讶异，不过她没说什么，提着小蛇，手中掐了个印，在前面引路。
出了村子就进了山，肃鸢在最前面，我一路都看着她的背影，山路不好走，看得出她的腿上还是有些影响的，但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我的眼睛里，只剩那条在绳子上扭动的小蛇。
翻了一个山头，肃鸢停了下来：“就这里吧，直接去他的老窝，风险太大。”
厉少自然没什么意见，我知道肃鸢应该是要在这做什么布置了，垂着眼睛退开几步。
肃鸢将小蛇放在地上，掏出一把小刀，麻利的将小蛇从中一剖为二。暗红的色的蛇血渗入地面，肃鸢用木圆规蘸着蛇血，飞快的在小蛇外面画了个方框，又在框外面画了个圆形。那还未完全僵直的蛇尸，就在圆圈的圆心上。
肃鸢开始用木圆规在圆圈的各个方位写一些奇怪的符号，我看不懂，觉得有点儿像八卦，又没有八卦那些长长短短的线条。
“天圆地方，有意思。”厉少饶有兴致的开口，“原来还能这么用。”
我狐疑的瞥了厉少一眼，他明白肃鸢在干什么？
“不懂？”厉少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陈思南，你在濑生身边到底学了些什么？还是你成天只想着怎么和卓逸尘卿卿我我，根本没有心思学东西？”
厉少话里带刺，我听的气结，想要分辩两句。肃鸢忽然手一抬：“嘘，有动静了。”
因为那黑影的厉害我见识过，我主动拉开红绳握在手里，四下戒备着。肃鸢也握紧了木圆规，只有厉少背着手，老神在在的杵在一边，像是来郊游的一样。
风吹过冬日萧条的山林，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好像有漫山遍野的东西在往我们的方向爬。
如果是从前，我肯定已经开始头皮发麻，看不见却听的着，知道危险在迫近，我得害怕的脚软。可是这会儿我居然无比镇定，手也垂了下去，只有手腕上延伸出的红绳，悄无声息的缓慢游走，在脚下围出了一个圈。
蛇，密密麻麻的蛇出现了我们的视野里，四面八方，朝着我们所站的地方飞快的爬过来。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黑的白的绿的黄的，我感觉全世界的蛇都集中在了这里，想要将我们咬成百孔千疮。
肃鸢的脸色无比严肃，厉少也收起了那副散漫的表情，我定定望着那些蛇朝我们迫近，二十米，十米，五米……
肃鸢已经率先出手，木圆规上红光大炽，她在原地飞快的转着圈，无数光点被她从木圆规上甩出去，光雨一般泼向蛇群。群蛇的速度立刻一滞，可惜光雨虽然密集，蛇却更多，前面的死了，后面的爬过尸体继续前进。
“魇来。”厉少也已经忍不住，丝丝缕缕的白雾从他身上涌出，没入蛇群之中，又引出无数黑气。那些死蛇的亡魂被他唤醒，反过来去攻击蛇群。
两人联手，漫山遍野的蛇居然被他们勉强挡下。
我一直没动，肃鸢来不及看我，只有厉少轻轻瞥了我一眼。我对他微微笑了笑，转身朝肃鸢剖开的那条小蛇走去。
随便踢了几脚，肃鸢用蛇血画出的东西被我踢得乱七八糟。肃鸢一惊，想拦我已经来不及，口中大喊一声：“陈思南！”
“怎么？”我弯起嘴角看向她。
肃鸢和厉少齐齐一怔，密密麻麻的蛇群在这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山林之中，我们三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一场白日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