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中天,我估摸着现在大约是凌晨四点左右,这个时间几乎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了。那女人脱掉了厚重的衣服,仅留下贴身的白色棉衫,木圆规被她平放在地上,之后她朝着月亮的方向,虔诚的伏跪下去。
我知道她这是在请神,冷硬的夜风吹的她浑身发抖,我看得出她已经竭力在忍耐,只是有时候身体发抖自己根本是控制不住的。
三跪九叩,女人双手高举过头,嘴里不知道在低声念些什么,念了一会儿,她捧起木圆规,高声说起话来。只是她说的话我听不懂,可能是什么少数民族的语言,之后她咬破手指,把血挤在木圆规上。
木圆规如同海绵一样,立刻将女人的血吸了进去,渐渐的,圆规表面浮起一条隐约的红线。
女人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手捧木圆规站了起来。
“好了,走。”女人将木圆规装好,麻利的穿上了衣服,“神降就一个时辰,要快。”
我们距离市区还远得很,走到夏先生家里恐怕就得一个小时,我郁闷的想着,她应该到小区外面再请神。没想到那女人抓住我的手之后,立刻风驰电掣的前行起来。我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心里惊讶到极点,难不成天上真的住着神仙,而她请到了她供奉的神灵附体了?
用了最多十分钟,我们已经站在夏先生家院墙外面,别墅里黑灯瞎火,好像并没有人醒着。
“那一间。”我指着书房窗户,“濑师傅和卓逸尘就被关在那个房间的暗室里。”
女人点了下头,抓住我的手用力一跳,之后在院墙上借力,直接跃到了书房窗台上。窗台很窄,但是女人站的非常稳,她一手抓着我,一手拿出木圆规,在锁住的窗户玻璃上,用木圆规轻轻画了个圆圈。
我发誓木圆规真的是纯木头做的,绝对没有镶嵌其他材质,可是这窗户的玻璃,偏偏就被木圆规那甚至不算尖利的角给划开了。女人收好木圆规,轻轻一推,那块玻璃就掉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玻璃,没有摔落出声。
窗户的扣锁被打开,我们俩钻了进去,我又尝试着去推暗门,没有推动。
“我来。”女人拉开我,双手抓住了暗门。
暗门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女人咬紧了牙根,脸涨的通红。终于,暗门被推开了一条不足二十公分的缝隙,那女人立刻朝我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她的包。
我赶紧从她包里拿出了木圆规,递给她她又不接,我看得出她是不敢开口,怕这一口气松了就顶不住门了。
女人焦急的朝门使眼色,我一开始没明白,后来忽然灵光一闪,把木圆规卡在了暗门的缝隙里。确定卡牢固了之后,那女人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木圆规竟然顶住了暗门,我现在终于相信它是个神器了。
女人的两条胳膊都在发抖,她靠着书柜低声对我说:“我喘口气,你把人带出来。”
我点头,马上侧着身子钻进了暗门。
暗室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卓逸尘和濑师傅并排躺着,双目紧闭,我冲过去用力摇晃卓逸尘的身体:“卓大哥,卓大哥你醒醒。”
卓逸尘完全没有反应,我又去摇濑师傅,他也没有睁眼。
我一咬牙,将卓逸尘先拽起来,用肩膀顶着,想把他拖出去。卓逸尘的身板看着并不算壮实,却死沉死沉的,我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把他弄到门口,可是暗门的缝隙就那么窄,根本推不出去。
而且我不知道是我没吃饱还是怎么的,就这么一会儿,我竟然有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一只手忽然从门外伸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往外拖:“快出来,有迷香。”
我的心一缩,立刻想起自己之前在书房外晕过去,就是闻到这股甜香味。我赶紧从暗门里钻了出去,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那女人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伸到了我鼻子下面,一股冲鼻的味道刺得我脑仁都疼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清醒了很多。
“他们都叫不醒。”我指着暗门,“我已经把一个人拖到门口了。”
“这个给他们闻,闻了还不行,就给灌鼻子里两滴。”那女人把一个袖珍瓷瓶塞给我,“你快,外面有灯亮了。”
我憋了口气,返身钻进暗室,先把瓷瓶放在卓逸尘鼻下熏了熏。卓逸尘眉头一皱,却没有醒来,我这口气已经憋不住了,干脆滴了两滴瓷瓶里的液体进他的鼻子。
没时间管他的反应,我又跑进里面,这一次直接把液体滴进了濑师傅的鼻子里。
濑师傅一阵咳嗽,翻身坐了起来,看到我稍显吃惊。眼下来不及细说,我示意濑师傅赶紧跟我出去,濑师傅也没有多问,马上跟我往外走。
门口的卓逸尘已经醒了,不过明显不如濑师傅清醒,还显得有些晕乎乎的。
“逸尘,出去。”濑师傅推了一下卓逸尘。
“师傅?”卓逸尘用力甩着头,好像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的人来了。”那女人的声音刚落,书房的门锁就转动了一下。还好我们提前从里面锁上了门,外面的人立刻开始踹门,濑师傅干脆把卓逸尘硬搡出了暗门。
我前脚刚从暗室里出来,书房的门就被踹开了。夏先生黑着脸站在门口:“陈思南,我确实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帮手。”
“一对四,你赢不了的。”我狠狠瞪着他。
“是吗?”夏先生阴沉一笑,抬手轻轻一招,“魇来。”
浓郁的红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从四面八方涌入书房,瞬间就将我们四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我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去摸周围,濑师傅卓逸尘还有那个女人都在附近,不管找到谁,我都能安心一些。可是我却摸了个空,好像他们三个人都凭白无故的消失了。
脚底下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像是踩在水里,我低头一看,书房的木地板上不知何时积了一层几公分深的水,水色鲜红。或许是太过紧张让我有些窒息感,再加上这红水红烟,我仿佛置身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