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说道:“你说话很坦白,不虚伪。”
索雷尔耸耸肩,小胡子跟着翘了翘,说道:“我从不做错事,所以一向很坦白。”
珍妮说道:“即便做了坏事,你也很坦白。”
索雷尔说道:“坏事不是错事。”
珍妮问道:“什么是坏事?什么是错事?”
索雷尔说道:“大多数人认为是坏事的事情,我就叫它坏事。于我不利的事情,就是错事,所以我从不做错事。”
珍妮说道:“你真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索雷尔说道:“这没什么不好。”
两人沿着海岸走了十几分钟,便依稀可以看到索雷尔点燃的那堆篝火。在天鹅绒般黑色的夜幕中,那一小堆闪烁飘摆的火就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索雷尔挖了一些粘土,尽自己最大努力用这些粘土捏出一个锅的形状。
珍妮说道:“你看起来想捏一口锅。”
索雷尔说道:“好眼力。”
珍妮笑道:“坦白的说,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口锅,你的这口是最丑的。”
索雷尔说道:“没错,它或许是你见过的锅里最丑的,但我敢担保它也是所有那些锅里对你最重要的一口,只有有了它你才能吃到煮龟蛋,才能活下去。所以这口最丑的锅,其实是你最该感恩的锅,不知道你的想法,假如我日后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会为它盖一座教堂,把它放进教堂和圣保罗一起供奉。”
珍妮笑道:“你要不要每天去给它请个安问个好?”
索雷尔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他说着把粘土捏成的锅放到火堆旁烘烤,又说道:“这里没有淡水,不过我仔细看过了,在岛的西边有一片椰树林,时下正是椰子成熟的季节,我们可以摘几个椰子来充当淡水,用椰汁煮海龟蛋。你在这里看守火种,千万不要让火灭掉,我去摘几个椰子回来。说完离开珍妮向西走去。
索雷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珍妮呆呆看着随风飘摆的火焰,又一次想起了丹纳尔,她忘不了丹纳尔最后把救命的木板推给自己的情景。
“珍妮,虽然我对不住你,但是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是丹纳尔说给珍妮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句话也胜过了他们自相恋之后所说过的任何柔情蜜语的爱语,尽管它听起来不算浪漫,但它所包蕴的爱却是最诚挚深沉的,因为他真正用自己宝贵的生命践行了对爱情的信仰。
珍妮想到丹纳尔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面前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仿佛也能够看到丹纳尔,看到他正缓缓从火光中走出来。
坐在岩石上,丹纳尔和自己以往种种欢乐的情景不分时序的比肩而至,而每一个欢乐的情景又会和现实中他的死创生出刻骨铭心的痛。过去的欢乐越是强烈,现在的痛苦就越倍感折磨。
珍妮忽然无比强烈地感觉到自己非常需要找一个人说话,或是做别的什么事情,需要专注的事情,只有这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才能暂时缓解失去丹纳尔的痛苦。海风吹的更紧了,珍妮在这样一座人迹绝踪的孤岛上孑然一身,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着,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真是从灵魂到肉体无不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