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魑魅山的二管家等人已到了,白鹤年几人出来小心招待着。
自从楼上地板漏水事件后,珍姬与郎中日日厮混,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这几日都很少下楼,饭都是差人送上去。上面的打情骂俏,白鹤年几人全当做看不到。
房门打开,楼下忙着搬酒的伙计和村子里看热闹的人同时抬头,众人听说珍姬这些日子闭门不出,也想瞧瞧这郎中有何手段。
只见珍姬穿着一件银丝纹路的黑袍子,走路时有暗光流动,她整个人也显得亮起来。
“珍姬”款款走到楼梯口,握着扶手刚摆个姿势,她身后的男子一把将她抱起,宠溺地低头责备:“有我在,哪需要辛苦夫人的双腿。”
他身材高大匀称,抱起珍姬轻而易举,贴在她耳畔说话亲密无间。
怀中的“珍姬”僵了僵,很快娇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感觉他动作一顿,她吐气如兰低声问:“那人家重不重?”
霍勋大掌托着她的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道:“抱着师姐,如扛一尊大佛。”
珍姬触到楼下众人的目光,顺从众人的期待,假意在他肋下拧了一把。
“坏东西。”
疼是真疼,霍勋木着脸又道:“我满心敬重。”
他将她抱到了垫了软垫的塌上,跟着坐在她旁边,将她的脚横在腿上按摩。
他手法专业态度正经,大掌揉捏着她的小腿,是很正经的按摩手法。迟溪却觉得很别扭,维持着横卧的姿势,内心煎熬。
楼下二管家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心里啐了一声,下贱淫荡。
酒肆给山上送酒,有时是他亲自来,有时是叫手下来了令牌过来。他细细打量着珍姬,此女得罪了鬼市娘娘避去黄洲三个月,听说不知节制得了难以启齿的病,这病还没好,又固态萌发了?与给自己治病的郎中又厮混在一起。
他听王娘子提过,说这郎中高大俊朗,为了钱肯委身这样的女人,可见也不是好货。
“珍姬”歪在软塌上,看都没看二管家一眼,捏着颗葡萄跟她的姘头眉来眼去。
二管家心中不满,不过就是娘娘的一条狗,去了趟黄洲不懂收敛,倒是越来越能拿乔了。
“珍姬,这是此次取货的详单,山上这几日已陆续来了贵客,耽误不得。”
姘头将单子接过去递给她,珍姬就跟没听见他的话,葱白样的指头在单子上点了点,妩媚地拢了拢头发,向身边的男人卖弄风情。
二管家要失去耐心时,听她向白鹤年吩咐:“开酒窖。”
嗓音嘶哑、粗粝。
不想见这对脏了眼睛的狗男女,二管家打算去酒窖瞧瞧,便听到珍姬又道:“二管家留步。”
她突然开口留人,霍勋怔了怔很快回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完全没有暗示。
二管家端着架子,眼神轻蔑地打量她,“不知夫人还有何事吩咐?”
珍姬直起身子道:“借一步说话。”
她既然开了口,二管家不好直接下她的面子,等厅内的人散了,端着架子走过去。
迟溪被霍勋按得腿发酸,好算是可以换个姿势了,塌并不长,她坐起来又像是靠在了他怀里。
“再有几日鬼市便要开市了,山上贵客多,我理应上山,为娘娘分忧。”
她话刚说完,霍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姑娘又在耍心机了。他状似无意地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腰际和后背,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僵。
二管家不屑地笑笑:“听说夫人身体不好,还是留在这儿好生休养吧!山上贵客多,怕你招待不周。”
珍姬垂着眼睛把玩着郎中的指头,慢慢道:“娘娘还在怪罪我从前的事?我又不见宾客,小住几日便回,还要请二管家多多费心。”
二管家心里冷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为娘娘分忧都是借口,她就是放不下被娘娘抢走的那个小白脸,想借着鬼市开市的机会上山私会。
“这个,按理说没有令牌是不能随意上山的。”二管家故作为难。
“二管家最得娘娘器重,还请你多费心啊!”
她美目一转,看着身旁的俊朗男子道:“把孝敬二管家的东西拿出来吧?”
珍姬的银票可都被他给收走了。
霍勋险些被她气笑了,掌院在他临行前叮嘱过,一定要看牢她,莫要因为贪财坏了事,他将银票搜走,她又大大方方给花出去了,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爽快地从怀里掏出银票,一张张整理好交到二管家手里。
二管家拿了银子,表情就软和多了。怪不得人说珍姬宠幸此人,从前管理钱财的都是白鹤年,现在换人了?
“夫人也是体谅娘娘,这份心意还是应该成全。”他话一顿,“不过,这几日上山严格许多,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山。我记得敛春阁还缺一个琴娘,夫人意下如何?”
“珍姬”暗暗咬牙,将帮她按腰的手推开,笑道:“都听二管家安排。”
“那就好办了。我会差人来送腰牌,把人带走。不过先说好,敛春阁的女子是为了宾客飨宴准备的,不得随意走动,被人拿住可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明白。”她点头应了。
二管家将银票掖进袖子,低声道:“鬼市开市后,娘娘忙着应酬贵客。合适的时候,我会给夫人安排的。”
送走了二管家,珍姬与郎中这对狗男女也大方亮相满足了村里的好奇心。
迟溪回到房间,靠在椅子里一动不想动,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眼珠滴溜溜转着。
心累啊!做谍报任务比做不良女医可累多了。不良女医能收银子啊!
她解决了自己上山的路子,托着下巴看霍勋,认真建议道:“听说,鬼市娘娘喜欢长相俊美的面首。”
凭她一个人闯鬼市找河涧璧太难了,她想不到到把他跟阿婉也带上去的法子,只能自己先上山。
霍勋摇头,他是不会再为了完成任务而出卖色相了。他在眼前这女子身上已经所亏甚多。
“师姐只管去,不用担心我。”
他如此坦荡,倒让她有些心虚,毕竟她是丁字班的领学,此次任务她是主心骨,没想到她自己上山了。
她轻咳一声:“我也是见到二管家才想到的这个主意,来不及跟你商量。”
霍勋点头,“师姐打银票的主意,应该是在很早之前吧?”
夜里,霍勋又出去转了一圈。只有村口界碑上有姜国细作留下的暗号,再无第二处了,他怀疑人在魑魅山上。
要想办法上山。
两日后,二管家差人送来一块腰牌,又特意嘱咐,这腰牌只能去往敛春阁,千红窟根本进不去,要她好好待着,到时候会通知乔郎过于与她相会。
迟溪在窗口对着光看那块腰牌,又扔给霍勋看。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机巧,只是仿制腰牌上山的人都被识破了,说明山口的守卫有特殊的辨别方法。
霍勋随意瞥了眼,又抛还给她,仿制腰牌没有意义。
他别有深意道:“这段日子,师姐对我照顾有加。”
照顾倒是谈不上,没找他麻烦也算是一种关爱吧?
她以为这是霍勋的临别感言,毕竟上了魑魅山到底能不能回来,谁都说不清。
她模仿着掌院的口吻道:“你要相信,这世上并没有毫无来由的爱憎。”
她是在弥补。把他砸失忆并非她所愿,她不想亏欠人。
霍勋心中一动,立刻会意了:芸娘说他有爱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了。他身为姜国细作,出于某种目的色诱她利用她,结果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他失忆后将她忘干净了。
“我失忆后,感谢师姐收留。”
这也算是看在从前两人感情的份儿上吧?
迟溪很生硬地把话题打断了,抿了抿嘴唇不敢去看他,搪塞道:“往事不堪回首,忘记了就忘了吧!”
霍勋发觉每次提到从前的事,她总是抗拒不想提的样子。
看来是被他深深伤害了的。
过了两日,二管家的人过来通知珍姬,要她跟着上山。
临行前,不知霍勋去了何处。
“三日后若我未下山,你便先回武学去。”迟溪按照二管家的吩咐,换了件不那么惹人注意的衣裳。
“领学,你要平安回来。”阿婉伤感道。
戴琪的前车之鉴太过惨痛,留在魑魅山上并不容易。
迟溪看着搂着自己的阿婉,刚想安慰她两句,便听她道:“你若出了事,就没人给我的考核成绩打分了。”
迟溪在她头上敲了个毛栗子,“我走后,这里不能住了,你找个稳妥的地方藏着。鬼市关闭后,不管我是否回来,立刻离开这儿。”
阿婉点点头,她没有李大郎的能耐,想上山太难了。相处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家领学虽然抠门、胆小、记仇、懒散、矫情……她还是个好领学。
“领学。”她脸上的担忧明显。
“阿婉,咱们丁字班是整个武学唯一看重出身的班级,就算我不做领学,也不会是你。”迟溪秀眉挑了挑,很了解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婉脸上的哀伤表情立刻就收了。
收拾了两件衣服包起来,迟溪拎着包袱准备下楼,她现在的身份是敛春阁的琴娘了。
“领学,你有什么要跟李大郎说的吗?”
迟溪抿了抿嘴角想,没有吧,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