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在不知不觉间降临了,街道两边的铺子关门的关门,没关门的点着灯笼和蜡烛,时不时能听到汉子们喝酒吹牛。雨后泥土的腥味让人作呕,我捂着鼻子还没走多远路,鞋帮子上粘满了泥土。
先前,我能感觉到煜爷待我不一样,他求我夸奖还试图吓我,他把我当成可以亲近的人,才卸下高冷面具露出幼稚的一面给我看。但不知怎么回事,他越是靠近我,我越是往后退。一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二是内心比较传统还是想过娶妻生子这样普通的日子,三是无法接受自己要被掰弯成断袖这件事。三种感觉交杂在一起,我便把煜爷给推得远远的。
他那人情绪偏内敛,不会喜形于色,最高兴的时候也就淡淡一笑,最失望的时候也就让我滚。
扪心自问,十项全能的煜爷是我心目中的男神,他比皇帝、豫王这些身份更为高贵的人还要厉害,我以认识他为荣,能得到他的帮助,我也很高兴。对他不是没有喜欢,但我认为那是兄弟之情,而不是断袖情。
在大晏王朝,断袖并非罪不可恕,煜爷没错,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我是男人身女人心,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男人来征服我,可那个男人真的让我跪下唱征服,我又变成缩头乌龟了。因为我的外表是男人,在常人眼里,我得娶妻生子,可我面对孟寡妇、陶家两小姐和绝色大美女杨婉,我都没有心动的感觉,特别是杨婉脱衣引诱我,我也不为所动。这是不是代表着我的身体受内心指使,渴望是与男人的接触,而不是走进女人的花房。
前世,我也曾看过一些断袖电影,当时的我是异性恋,看着男主角出不出柜的挣扎,总觉得有几分演过头了。现在自己遇到这事才知道能表演出来的只有万分之一而已,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诉说,我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活着,可内心又为伤害了煜爷而难受。
我来大晏王朝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姚子蕴的生父姚旭,第二个人是袁庆,第三个人是煜爷。姚旭早就去了极乐世界,袁庆来无影去无踪,只有煜爷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出现,堪称是我的盖世英雄。可我伤害了这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大概再也难以寻到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真想狠狠甩自己几个耳刮子,只有疼痛才能麻痹心里的难受。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命令自己别哭,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哭,但眼泪就是像泄了洪的大坝,汹涌流出。
在京城街道一隅,我埋头抱膝,无声地痛哭流涕。
煜爷是一个傲娇的人,而我自尊心很强,他让我滚我便滚得远远的,绝不会先低下头去找他。两个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碍于面子不肯低头,一段感情就此错过,一错过便是一生了。
我终于失去了煜爷。
我终于凭自己的本事失去了煜爷。
我终于凭自己的本事作大死失去了煜爷。
我真的是个愚蠢透顶的人,煜爷说得一点也没错。他多少次暗示我,我却假装不懂。
“姚子蕴,因为你长得像本爷中意之人。”——煜爷暗示我:我就是他中意之人。
“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煜爷暗示我:我是他喜欢的人,是最独特的那个人。
“姚子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本爷倒有点喜欢给你解决麻烦。”——煜爷暗示我:因为我是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给我解决麻烦,好让我一生无忧。
细想一下,煜爷说这些话后我还问了一些傻话,煜爷每次都说“你蠢死算了”,实际上答案更加明显了,煜爷就是喜欢我!
当初煜爷待我多不耐烦,现在就有多深情!
可是,我竟然失去了这么好的男人!
我浑蛋!
“子蕴?”
“这真是咱东家?看着不像啊。”
徐衡和六斤的交谈声就在我耳边,我哭的样子太难看太狼狈,不想被他们看到,索性不应声。
徐衡温柔而坚定地叫喊:“子蕴!”
为啥他们就不明白我想静静?我真想像老鼠打洞一样消失。
“横木,别叫了,这不是咱东家。”
“是他,没错。”
还是徐衡眼神好点,可我还是不想跟他们说话,依旧缩成一个穿山甲。
“表哥,你去虾状元煮点吃的,我饿了。”
“我说吃饱了再出来,你不肯!现在又要我一个人回去烧火做饭,真是有点烦啊!”
徐衡没应声。
六斤继续说:“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就回去烧火做饭了,换作是其他人,我才懒得搭理。”
六斤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徐衡不愧是跟我并肩奋斗数月的好兄弟,知道我想安静会,便把呱噪的六斤支开。只是有徐衡在,我也没法把自己心里的苦倾诉出来。感情方面的伤,最适合像猫狗一样找个僻静地方舔舐伤口。
“子蕴,蹲久了腿会麻,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衡双手拉起我一双胳膊,我被迫站立,腿还真麻了!“哎哟!”
“别急着起来,扶着我缓一缓。”
看似柔软的徐衡,脊背挺直如一棵白杨树,我靠着他的胳膊,缓了一会儿,麻木的双腿才渐渐恢复知觉。
他隔衣牵着我的手腕前行。
昏黄的灯笼和蜡烛光照在湿的路面上,又为我添了几分忧愁。
“子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咱们分散了,那帮衙役找不着你,踢了我几脚后便逃了。什么拜虾教和咱们被抓,都是一场闹剧,闹剧收场我却没看到你,非常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好端端的一个人蹲在这里哭什么?”
“我没哭。”就这三个字,是我声音哽咽着说出来的。虽然哭声止住了,但哭腔还在,我不打自招了。
徐衡道:“经营虾状元难度太大,这才几天时间就遇到各种刁难,你觉得熬不住,也实属正常。主要还是我太无能了,帮不上你什么忙,实在是于心有愧。”
我略带哭腔回道:“横木兄,你做得很好,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王升和他身后的那个恶心太监想陷害我们!”
“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