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我将所见所闻一一叙述给徐衡听。
他久久都没出声，只机械地迈步前行。
我问：“横木兄，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历史上阉党误国不在少数，万万没想到，咱们的对手竟是阉党！”
徐衡的语气中尽是对阉党嫉恶如仇。
我也非常讨厌阉党，便道：“横木兄，你我深知对手之厉害，连皇室中人都忌惮他三分。面对对方屡屡陷害，咱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了老命也要把虾状元经营得红红火火！咱们赢了，是给自己长脸，也是给虾状元长脸，更是给皇室长脸！”
“没错，咱们必须要赢。”
敌人潜伏在暗处，我没资格再为儿女情长消沉下去，必须打起精神办正事。如果我真的喜欢煜爷，一年后我拿着虾状元的收益去找他回头，那才是上上策！
我和徐衡回到虾状元，撕掉所有封条，连夜画了数张招厨子启事贴上，然后才敞开肚子吃了一顿饱饭。
翌日，十月初一，给人以希望的月初，我起了个大早，一打开半边门，门外竟挤满了乌压压的人。
“虾仙终于开门了！”
“虾仙，我们要来给您干活！”
什么？这些人真的把我当成虾仙？昨儿个什么请雷公施法是骗人的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老天爷本来就要降下甘霖，我只是碰巧走运而已！
徐衡和六斤凑在我身边，问我该不该开门。
我回道：“门肯定要开，但不能像昨儿个一样把所有人请进来，以免多生事端。这样吧，六斤，你去外面让所有想进虾状元干活的人依次排成长队，我和横木兄在大堂里准备面试他们。”
六斤问：“面试？啥是面试？”
我回答：“就是面对面试探一下他们到底能不能胜任当厨子的活。”
“理解理解。”
六斤走出门槛，瞅了一眼那么多人，瞬间没了底气，转身问我：“东家，我该说些啥？”
自从六斤因醉虾一事惹怒我了，大概是被徐衡教训了很久，此后六斤称我为东家，我让他叫我子蕴都万万不肯了。没有刻意去罚六斤，六斤能有所长进，我很欣慰。
我开口回道：“六斤，你不会说，那我来说，等会你在外面维持秩序，别让人插队就行。”
“好嘞，东家。”
虾状元大门完全打开，我拍了几下手，众人便安静下来。
店门前，男女老少皆有，有些老者过于年迈，还有一些父母把孩子架在脖子上，未成年的孩子们也不在少数，绝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样子。
我分辨出真正的应聘者并不多，便镇定下来，扯着嗓子吼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承蒙大家错爱，一大早就想来虾状元干活。但咱们店小，容不下太多人才，要招的人也有限，如果大家诚心想来小店干活，请依次排成队，等着入内与鄙人面谈。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兄弟姐妹们，还请别凑热闹，在一旁看着就行，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
庞大如圆形的人群，渐渐分出一列清晰的人形长龙。
我和徐衡走进大堂内，将两张八仙桌拼成一长桌，上面摆放笔墨纸砚，我和徐衡一起坐在长桌这头，等会面试者坐在长桌那头，很有创业公司面试现场的气氛。
我吩咐道：“横木兄，待会儿你在红纸写人家的名字、长处以及应聘职位，做好记录工作。”
徐衡表示没问题，又问：“子蕴，咱们都问些什么？”
我随口回答：“姓甚名谁，年龄几何，擅长做什么之类的。”
徐衡问：“要是有人隐姓埋名，或者自夸能干实际上啥也不会干，咋办？”
“既然有才艺，必定要现场演示才行。”
徐衡打消了疑虑，点头道：“还是子蕴想得周到。”
我不是想得周到，而是前世参加过不少面试，有点经验罢了。
我扯着嗓子大吼：“请第一位人才进店面谈，下一位做好准备！”
应声而入的是一魁梧大汉，他面色黝黑，手指如百年树皮，一看就是会干活的人。
我笑问：“大哥，您多大了？”
“虾仙，别叫我大哥，叫我小弟！小弟今年四十有五！”
我哪敢叫四十五岁的大哥为小弟？都四十五岁了，在医学极不发达的大晏王朝，这年纪算是中老年了，而不是壮年人。我考虑是不是要结束对话，请他出去？
徐衡道：“大哥，麻烦您自报家门，再说一下擅长做什么。”
“我叫刘大发，家住京郊刘家村，最擅长砍柴。”
擅长砍柴？我着重强调：“刘大哥，我们要招的是会做虾的厨子。”
刘大发回道：“虾仙，我知道你要招厨子，可你那画上不是有柴火吗？我会劈柴、砍柴，你要炒菜做饭不得用柴烧火做饭？”
柴，的确是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
徐衡凑近我耳边，说：“子蕴，咱们去别处买柴也是买，只要他价钱公道，不如与他商议定期送柴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轻咳一声，“刘大哥，你每担柴是怎么卖的？”
“别人怎么卖我就怎么卖，因为您是虾仙，我给您算便宜点，买一担送一担怎么样？”
买一担送一担！刘大发要不要这么慷慨？
我并非不食烟火爱占便宜的人，去山上砍柴乏累不说，就是把柴挑来挑去还要劈的每块都差不多大，实在是技术活。想起我和徐衡练劈柴的那几天，真当是：谁知灶中柴，根根皆辛苦！
我急忙摆手道：“刘大哥，咱不能占你那便宜！你砍柴不容易，只要柴好烧，该怎么卖就怎么卖。”
“虾仙，您可真是菩萨心肠！”
“咱们各取所需罢了，你尽快送一担柴来，我收了柴就立马付钱。”
“多谢虾仙，虾仙您可真是太好了。”
刘大发弯身鞠躬几次，才笑意满面的走出去。
“子蕴，咱们招厨子，第一个进来的却是柴夫，真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我真期待接下来他们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聊完，我预备嚎一嗓子。
外头，维持秩序的六斤大喊道：“请第二位人才进店面谈，第三位人才做好准备！”
六斤现学现卖，还挺像模像样的。
踏进店的第二个人是个瘦弱的男子，他手持一块黄土砖，莫非要一砖头拍死我和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