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
进城时,遭遇了盘查,幸有袁庆在场,轻松解围。
夜晚,风肆虐地刮过每一个角落,小户人家早就洗洗睡了,大户人家屋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四处摇摆。白天热闹非凡的街道,行人稀少,鳞次栉比的店铺大部分都关门了,唯有酒馆、饭馆、青楼等铺子依旧开着,灯火通明。
离虾状元越来越近,我心似在擂鼓,忐忑不安。
“不要抖脚。”
我不经意抖脚了,一半是取暖靠抖,另一半是担心自己耗费全部心血在虾状元上结果没能让虾状元生意爆红。努力过后,证明自己实在是不行,那不是很悲哀?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总得试试。
抚平内心的小波澜后,我按住自己的两只膝盖,不再抖脚。
袁庆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脸,“若是煜爷问起你为何离开别苑,你想我怎么回答?”
“照实回答。”
“说我把你赶走了?”
我解释道:“不是,袁大哥。你就跟煜爷说:姚子蕴发现自己是一事无成的混蛋,他想要闯出点名堂来。”
“要是煜爷再问你没闯出什么名堂来怎么办?”
这话简直让人没法接!难道我脑门上写了loser?我一发狠,说:“那就说明我是个庸人,配不上煜爷,就让往事随风,相忘于江湖。”
袁庆沉默了。
我却很激动。
配不上的话只是气话,我才不那么想。
偌大的京城,是大晏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和经济中心,上街随便踩一脚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京城富商。既然京城人的消费能力高,我的虾状元地理位置也不错,具有成为旺铺的潜力,只要把味道和服务提升上去,虾状元不火也难。
接下来我全部的重心都要转移到虾状元上,大概只能在睡前匀点时间想煜爷。不过,我还有一事放不下,“袁大哥,慧善他怎么样了?”
“被王升关起来养伤了。”
“慧善伤得很重?”
“他吸入媚药过多,心肝脾肺肾俱有损伤,目前尚处于昏迷状态,少说也要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起来。”
是药三分毒,慧善吸入媚药却不找女人发泄,全部憋在身体里,致使五脏六腑受伤。我真敬他是真君子,“袁大哥,拜托你保护一下他。”
“慧善不会有事,他对那帮人来说没什么价值,就是伤那女人的心罢了。”
袁庆话说得较为隐晦,意思却很明了。慧善和尚跟王升那帮人没有深仇大恨,唯一的纠葛就是杨婉。慧善是杨婉曾经的情郎,他被杨婉现任金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是,杀掉慧善又有点小题大作了,只要略施小计让慧善移情别恋,再让杨婉亲眼目睹,她对慧善彻底失望,定会更加坚定地跟着现任金主。
说到底,只是个俗透了的三角恋故事,我掺和进去真是多余了。
完全想通了慧善的处境,我便不太担心他,即使我知道事情还没完,但他没有性命之忧,我还是全身心投入到虾状元上为好。
马车停下。
袁庆说:“你到了。”
我微微点头,“袁大哥,拜托你照顾好煜爷。”
“那是自然。”
我走下马车。
宋大、孟寡妇、徐衡和燕楚四人并排站在虾状元门口,全挂着一致的笑容。
“我回来了!”
他们笑得更开心了。
我冲向他们,五人围拢抱在一起。
抱过后,宋大问:“姚教主,你吃了没?”
“没,大家伙吃了么?”
“都没。”
“眼下无人进店,那就先做咱们吃的。”
“姚教主,你想吃啥?”
“水煮江湖一锅出!”
宋氏夫妻表示没问题,燕楚师傅也去打下手。
我迈进虾状元的大堂,多幅吃火锅的画作重新装裱过,姿势不一地挂在墙上。搁现代,那就是食客们必定打卡拍照摆pose的好地方呀!
“横木兄,我离开的这几天,店里生意咋样?”
“生意还不错,新的招牌菜水煮江湖一锅出卖得很好。”
水煮江湖一锅出卖得好,说明爱吃火锅是人类天性。我偶尔想出的一个小点子,竟然能大放光彩!
我走到柜台后,开始翻看账册。孟寡妇和徐衡记账非常详细,不仅把每天营业额写出来,还把每一道菜按天记下点菜的次数。自打推出水煮江湖一锅出,这道菜点的频率是全店自开业至今最高的!营业额也随之陡增!
我满心欢喜地抬头,“横木兄,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账册上的数字真是漂亮,你们干得好!”
“子蕴,水煮江湖一锅出是你想出来的菜式,说真的,你才是第一大功臣。”
我谦虚地表示功劳是大家的,再合上账册。
徐衡问:“子蕴,怎地不见慧善?”
“他还在王升手里,不用太过担心,他会没事的。”
徐衡迷惑地问:“落在王升手里,岂会没事?”
我回道:“横木兄,你要知道慧善跟王升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为了一桩儿女情长的纠葛搅合在一起,待情断,他自然会没事。”
徐衡若有所思。
为我接风的水煮江湖一锅出上桌了,大家纷纷坐下。
孟寡妇吐槽近期遇到了一些嗜辣的客人,不满足于吃辣椒酱。
冒着热气的清汤锅底奶白色,飘着香葱、香菇、红枣和若隐若现的虾干。清一色装菜的大盘子装着各式涮菜,并没有精致感。再加上铜鼎火锅没有现代插电或烧天然气的锅大,很难做出兼顾吃辣和不吃辣的鸳鸯锅底。一般来下馆子,少则两三人,多则上十人,两三人尚能统一口味,锅底选清汤或红油香辣锅底,可人多起来,口味杂了,难道一桌上不同口味的锅?
孟寡妇问:“姚公子,您想啥呢?”
“我在想咱们这道冬天热门菜怎么做得更好。”
“那你想出啥来了没?”
“第一,装可以下锅涮菜的盘子看着都差不多,咱们要再买一些造型好看又形状各异的盘子;第二,我想找个铁匠或铜匠把咱们的铜鼎改一下。”
徐衡问:“把铜鼎改成啥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