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春并不仅仅只有正院四张桌子招待茶客，其余房间全部改成雅致包厢。
我和红莲沿着抄手游廊走时，路过厢房，门开着，用屏风挡了，但可以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姑娘们不能去外面抛头露面，在这样偏僻又不显眼的茶楼约了三五闺蜜来喝茶，着实不错。
“红莲，你家小姐姓什么？”
“慕公子，难道您连户部尚书姓什么也不知道？”
户部尚书的千金是户部尚书之女，未出嫁时女随父姓，只要知道户部尚书的姓，那位千金小姐的姓便是一样的。我也懂红莲的意思，像户部尚书这种拥有上朝参议国政权利的大官，只要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就该有所耳闻。可惜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画连环画，委实是不知晓户部尚书姓甚名谁。
我真诚地说：“红莲，也不怕你笑话，在下闭门画画，真的不知道户部尚书姓什么。”
红莲答道：“慕公子，我家小姐姓陶。”
“好好好，我记下了，陶小姐。”
本来我还想请教红莲陶小姐的名字，但一想这是大晏王朝，未婚配的姑娘名字不可轻易告人，娶妻有一个步骤叫问名，可见女人的名字是秘密。
走了没多久，红莲停步，“慕公子，请稍等。”
我点头驻足。
房门是打开的，但一扇四开画有四大美人的屏风挡住了视线，房间里什么景象都看不到，只能闻到淡淡的熏香。
还没等到一分钟，红莲请我进去。
从左侧入房，绕过屏风后，没看到什么二八佳人，只有两道串的非常密的珠帘，把房间一分为二。
我所站之地，摆了一张黄花梨木小圆桌和一圆凳，桌上白瓷细口瓶里插了一支瘦骨嶙峋的松枝，还有一加盖白瓷茶盅。
密密的珠帘从房梁处垂到地上，把里面的布景遮得严实。饶是我五点零的好视力，依稀可以看见两道珠帘后坐着两位端庄姑娘，可什么长相、穿着打扮一概看不清。
为何会有两位姑娘？煜爷不是说就户部尚书千金要见我？
我满腹狐疑，欲多看几眼好分辨清楚。
红莲道：“慕公子，请坐。”
我收回探寻的目光，拉起直裰后摆，坦然坐下。
红莲双手叠于小腹处，笔直立于我身旁。
“红莲，你去伺候陶小姐。”
珠帘内有人发声：“不，慕公子，红莲得为您添茶倒水。”
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美妙动听。
我答道：“多谢陶小姐好意。”
“慕公子，您不必跟我姐客气。”
这声音似黄莺出谷，清脆婉转又有弹性，能听出几分活泼感。
明显不同的两个声音，我猜测前一位是温婉的陶小姐，可声音俏皮的这位是？我只能向红莲讨教。
红莲还没来得及答话，帘内俏皮的姑娘答道：“她是陶大小姐，我是陶二小姐。”
“二妹，慕公子在，你怎可自称为我？这般无礼又粗俗，叫爹娘知道少不得又要骂你几句。”
“大姐，你不说我不说，爹娘怎么会知道？”
她们交谈声不大，但房间太安静，我不想听清楚也难。
“在下也是俗人，怎么说话都行，大小姐不必责骂二小姐。”
“慕公子，我性子直，不喜欢客套。听大姐说您所画的《静思力想》实为不可多得的佳作，我要她给我看，她不肯给。趁着慕公子在，您能不能给我看看？”
陶大小姐并非不愿意给陶二小姐看，而是煜爷早早就把画册收回，想给也没得看。
“有何不可？”正巧我随身携带了画册，由红莲掀帘子入内呈送画册给陶二小姐看。
帘子太密，红莲掀起来很吃力，因而费了一丁点时间。为避嫌，我不好上前帮忙，借机看帘内场景。
帘内布置颇为典雅，挂画是昭君出塞图，除了摆茶的圆桌外，摆了一架古琴，角落里摆放了插花，小香炉里飘出屡屡香烟。
最让我吃惊的是：陶大小姐和陶二小姐竟蒙了面纱！
有帘子隔着，还蒙了面纱！
她们是有多担心我是登徒子，觊觎她们的美色？
为了见头号粉丝，我不惜受辱也要穿上藕荷色直裰步行来，我诚意满满，可她们像防狼似的防着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这个山贼长得好丑，胡子多少年没刮过？”
“周大力箭无虚发，好厉害！”
“思静好好看。”
陶二小姐仅看第一页就发出这么些感慨，可见对《静思力想》还是蛮喜欢的，我听着很高兴。
陶大小姐轻叹一声，“二妹，看就看，何必发出议论声？”
“大姐，我看任何东西都习惯了边看边评论，你且忍耐点。”
“二妹，你这个毛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慕公子在，总得注意点儿。”
陶二小姐发出的议论，实际上就是吐槽加赞美，相较于一声不吭地看完，我还是喜欢这种自带音效的读者。
我开口道：“没关系没关系，陶二小姐只管出声。”
陶二小姐道：“慕公子，你真好！”
这赞美，我担当不起。我私心想着陶二小姐读者身份有话就说，其中有些槽点是否有改进的必要，哪些地方能画的更好等，她看得比我更清楚。只要我细心筛选出一些真正需要改进的地方，等回去后再有针对性的修改画册就变得十拿九稳了。
陶大小姐道：“慕公子，也就您宽容大量能容忍二妹这般放肆。”
我谦逊地回道：“哪里哪里？是她真性情，在下也是性情中人。”
“大力家里真简陋，哪能睡人？思静多娇贵的千金小姐，睡硬板床还不得磕得浑身难受睡不着？”
“大力弄的东西跟猪食一样，思静会吃才怪！”
陶二小姐吐槽的是画册第二页，姚思静被周大力救回家，从未干过活的姚思静，干啥啥不会，周大力气的亲自上阵煮饭给她吃，还把家里唯一一张硬板床让给她睡。周大力把好处都让给了姚思静，但姚思静是富家千金哪吃得下没有卖相黑糊糊的饭食，不肯睡那么硬的硬板床。周大力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两人闹了不愉快。
看来，周大力和姚思静的人设做到位了，情节合理，但愿后续情节也能被陶二小姐认可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