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爷优雅地打了一个响指。
一大肚子男手捧托盘入内。
胖男人有点熟悉，但我无心回想他是谁，目光被红漆托盘上放着的东西所吸引。红漆托盘上的衣裳叠的齐整，但那颜色——类似粉色，简直亮瞎眼。
“煜爷，你可别告诉我这衣裳是送给我穿的？”
煜爷淡然反问：“不然给谁穿？”
我跺脚道：“煜爷，我一个爷们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别人不得骂我不男不女神经病？”
“一个能画出闺阁姑娘爱看连环画的画者，除了藕荷色，本爷想不出更适合你的颜色来。”
藕荷色很配我？配个鬼！
我捶地道：“我是纯爷们，不能穿藕荷色！”
“姚子蕴，你怕是还没弄清楚情况。”
我不了解情况？什么情况？
忽然，我脖子处挨了一掌。
“下回下手轻点。”
谁要敲晕我？下回还要敲晕我？我要跟他拼命。可这念头一涌现，我人昏昏沉沉，晕倒在地。
人中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再不醒来，我咬你了。”
这粗糙的嗓音，一定是个胖子！
我睁开眼。
凶巴巴的胖子瞪人，“打你一下，有必要装死？”
我装死？我是真的被敲晕了！要是没被敲晕，哪怕我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我也要抓花他一张脸！
“换好衣裳，齐活了，赶紧走。”
我茫然问：“走哪去？”
“一壶春茶楼。”
去一壶春茶楼赴户部千金大小姐喝茶之约，我找回了几分理智，又问：“煜爷呢？”
“煜爷是大忙人，岂能时时陪你这种宵小之辈？我数三下，你再不起来，我就拿鞭子抽你！”
抽你妹的！
我头还有点昏，强忍不快爬起来。
手上，是藕荷色衣袖；脚上，搭着藕荷色下摆，腰上，藕荷色衣裳合身裹腰。
我穿着藕荷色素面绸子偏襟直裰！
被人打晕，就是为了像剥笋一样脱掉我的布衣，换上这身羞辱我的藕荷色直裰！怪不得刚才他说换好衣裳就走，我这是后知后觉了！
我一肚子气，对上胖子忍俊不禁的脸。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穿藕荷色衣裳，是不是可以让你笑到肚子疼？”
“哼。”
“哼什么哼？我记起来了，你就是当初去虾状元找茬的那个胖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性命，但你凶神恶煞的样子，我这辈子都记住了。”
“你记住了又能怎样？来寻仇？自己做的东西难吃堪比毒药，我是替天行道，好让其他食客免受腹泻之苦。”
死胖子能说会道！在煜爷手底下办事的人，果然全都跟他一样言辞犀利如刀。我跟他拌嘴，那是浪费唇舌。
这一身藕荷色衣裳和胖子在，我忒不耐烦，“死胖子，还不赶紧带路。”
“傻高个，吼什么吼？再吼我拿布塞你嘴。”
死胖子？傻高个？听起来莫名地相配？我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走出书房，沿着抄手游廊走，离开后院，胖子他一路往前，压根不管我。
“喂，你站住！天气这么热走去赴约，那还不得热出一身臭汗？起码得雇一辆马车给我坐。”
“区区两里路而已，坐什么马车？一个大男人净知道偷懒，我都替你臊得慌。”
天气热，谁想走路？正因为人不愿意走路，才有牛车、马车、自行车、三轮车和小汽车这些代步车出现并不断推陈出新，让人舒适出行。这人觉悟低，我不想跟他辩解，有气无力地跟在他身后。
他长得胖，脸又凶，走在路上没人靠近他。
可我太受欢迎了，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们说我穿的衣裳颜色太骚气，不正经，但偶有慧眼伯乐担当的大娘经过，“小伙子，你这缎子哪里买的？我想给我女儿买一匹布，做一身褙子。”
唔，给女儿买我一个男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布做衣裳，虽是无意中透露我有男着女装之嫌，但布料被人喜欢，我岂不是藕荷色衣裳的推广大使？那些绸缎庄真该给我一笔代言费。
每当我想耐心解释布料从何而来，胖子就凶巴巴的呵斥那些“慧眼伯乐”，扯着我快走。
一路走来的两里路，我收获了诋毁，也收获了赞美，算是毁誉参半，渐渐也就没有那么执着于穿着不合适。
路过闹市后，胖子穿进小巷。
一壶春茶楼应该很有名气，不然户部尚书的千金怎么会把会面地点选在这里？可胖子领我拐进小胡同里，“胖子，你该不是准备把我给卖了吧？”
“卖你还不如养只猪或养头牛卖。”
我不如猪牛贵？胖子嘴真损！
我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胖子冲我喊：“一壶春就在前面，走数十步就到了。”
来都来了，总该见了我的头号粉丝再回去。
一壶春茶楼并非居于闹市，而是一小胡同中的两进四合院，没有牌匾，没有迎客的店小二。
胖子和我一前一后地走进大门，再进了二道门，正院就显露出来。院中栽着铁树、桂花树、松树等，摆着四张桌，来喝茶的多是妇女和姑娘，她们时而说笑，时而品名，悠闲自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私房茶？
一对夫妻在招待客人和煮茶。
胖子说：“你自个儿过去，我在这边转转。”
“我去哪儿啊？哪一桌才是我该呆的位置？”
“关我屁事。”
胖子拍拍屁股走人。
品茗的妇人和姑娘们怡然自得，唯有我这个大男人局促不安，我真希望有个店小二来说客官里边请，好让我顺其自然充当妇女之友。
“慕公子？”
这里只有我一个男性，莫非喊我？
我扭头看，这脆生生的嗓音出自一个丫鬟之嘴，她梳着双螺髻，不施粉黛，但胜在年轻皮肤超好，唇红齿白，端的是小家碧玉风范。
“在下慕子蕴，敢问姑娘怎知在下姓慕？”
“奴婢红莲，听小姐吩咐说穿藕荷色的公子便是慕公子。”
我去！煜爷命人给我换的藕荷色直裰竟是接头讯号！
“小姐已到，请慕公子随奴婢来。”
红莲长相标致，户部千金定长得不赖！
即将见头号粉丝的我，心里无数小锤锤在敲打着，比前世参加签售会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