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那伙人想出什么反驳我的话来，我立时打了个响指，“伙计们，上菜！”
“上什么菜？这种烂黑店，我们去其他地方吃！别上菜，上了菜我就给掀了，绝不付钱。”
有王升带头叫嚣，其他大汉和六斤骂得更起劲了。
其中，六斤最甚。“这么一家破店，还好意思欺负食客！当初我投奔王大哥是对的，不然我跟着你们干，迟早要变成黑心人。你们黑心人做的菜，怕是有毒，绝对不能吃，不然吃了一毒一个准。”
菜肴里投毒？试想虾状元开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四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升一伙人进店后没命出去，一下子出这么大的命案，官府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和伙计们。如此蠢的招数，谁用谁傻蛋！
我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拿住王升的黄玉扳指，是因为有宋大和燕楚师傅两大高手在，他俩一旦开打，王升之流只有吓得屁股尿流的份。
别看王升和小喽啰们一口一个黑店、奸商、烂心肝之类骂人的话层出不穷，可他们闹得那么有劲，却没见抄家伙打架之类的行动。我估摸着是王升吃过几次动手打架的亏，应该知道别看我店里人少个个深藏不露，他动手占不了什么便宜。
灶屋里的伙计们给力，一下子就上了六道菜，摆盘好看，冒着热气的菜香味扑鼻，有几个大汉看到菜眼睛都直了不断地舔嘴巴。
菜上了，黄玉扳指扣押在我手里，还有什么可犯愁的？我胜券在握，见好就收，“王升啊，别看虾状元店小，专门做虾可不是唱着玩的。你们大家伙儿趁热吃菜，吃顿开心年夜饭。”
六斤说：“黑店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
王升：“肯定难吃的要死！我绝对不吃！”
一众大汉也附和着贬低虾状元和大厨的手艺。
只有一个眼睛很小远看是一条缝近看还是一条缝脸圆又壮实的大汉说：“看着好像还行。”
我逮住机会说：“兄弟，你可总算说了句人话，快拿起筷子尝尝虾，必定味道鲜美，包你吃了还想吃。”
那汉子人问王升：“大哥，我吃不吃？”
王升命道：“吃！肯定超级难吃！吃完全吐到他脸上去！”
当那位大汉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只开背红虾，他手嘴并用，扯掉虾头和虾尾，再把带壳虾肉丢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脸部表情起了变化。
开店这么些日子，我早已练就一身观察食客喜不喜欢吃虾的本事。吃虾的大汉本就是小眼，吃了虾肉后，眯眯眼彻底成了上下眼睫毛相交露出的黑线。那是吃了美食喜悦的模样，传说中的笑眯了眼！
王升问：“你咋连虾壳都给吃了？是不是很难吃？”
“大哥，非常好吃！虾开背去了虾线，更入味，虾肉的味道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虾壳好吃，我舍不得吐。要不是虾头和虾尾没啥好吃的，我都能全吃掉。”
大汉长得喜感，说话没有任何花腔，用朴实又带着一股憨傻劲的语言，我听得心里极为熨帖，忍不住眉开眼笑。
征服敌人第一步，征服他们的胃！敌人阵营中的一位已被宋大手艺折服，顺利成为我方的自来水，安利给敌方阵营的人吃，能让剧情反转这么顺利，靠的就是宋大过硬的厨艺和好食材。能听到这样的赞赏，我想以前试菜浪费了那么多食材和调料，值得了。
王升不太相信，“你该不会收了他们的钱，被他们买通了？”
“大哥，虾是真好吃，我没有收他们的钱，不信你们吃吃看？”
王升不动筷子，点了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把每道菜都尝尝。”
被点名的五位大汉，每个人都拿起一个筷子，有的人可能没吃过虾，不吐掉虾头和虾尾，连虾壳也一并吞入腹中。明明就五个人吃，他们却吃出了紧迫感，吃完一个又来一个，吃得不亦乐乎大有要瓜分掉桌上的美味菜肴趋势，丝毫不管这是王升安排的试吃大会，他们还没口头提交试用报告。
六斤说：“王大哥，你看他们就像饿了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出门前大家伙儿才吃了杀猪菜，这会儿他们吃得如此尽兴，莫非真有那么好吃？”
王升鄙夷地说：“黑店能做出什么好菜来？是他们没吃过啥好东西，分不出来好坏。”
饶是王升贬低六位试菜大汉的味蕾不敏锐，他们也不为所动，用筷子夹虾吃不过瘾，索性拿手去抓盘里的大虾，掐头去尾剥壳极为快速，再把一块完美虾肉丢进嘴里，只有桌上逐渐堆起来的虾头、虾尾和虾壳，以及他们手上浸满了油脂，能看出他们吃相有多不讲究。
“你们这是干啥？一个个饿死鬼投胎啊！平日里你们跟我吃香的喝辣的，也没见这副要把盘子都吃光的狼狈样！丢人！不许再吃了！”
六位大汉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我看不下去，“王升，既然你做东请大家吃年夜饭，菜上了，又不让吃是何道理？”
“狗屁道理！你们这家黑店，肯定是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他们吃上瘾了！我才不会让我的兄弟们上当！”
一口一个黑店，忒难听了！“王升，谁黑心，你比谁都清楚！吃到嘴里舌尖上品尝出来的味道不会骗人，我们虾状元做虾的手艺论京城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难吃到不行，也不知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说好吃！”
“王升，既然你不信他们说好吃，何不亲自品尝？”
“要我吃可以，让他过来先试菜，再给我和六斤布菜。”
王升看向徐衡，显然亲点的伙计是徐衡。
我不乐意，“早说了他是账房先生，不干这些杂事。”
“没事儿，子蕴，我去。”
徐衡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和一双筷子，每道菜都夹了一些细细品尝后，没有任何异样，再给王升和六斤布菜。
布菜时，他报菜名，还把菜肴的特点讲出来，可算得上是服务典范。
王升吃了两口，眼里大放异彩，“真他娘的好……”
话说了一半吊人胃口，我接话问：“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