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煜爷没有欺骗我，那丫鬟谈论的必定是他。
我的煜爷是天底下人的豫王。
说来可笑，我明明是他的身边人，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
煜爷，要动身去哪？他真的要抛弃我了？
我无力地靠墙，右耳贴住冰冷的墙面，试图把她们的谈话听得更清楚一点。
另一个丫鬟说：“实在是可惜了。”
两个丫鬟的声音截然不同，最先说话的丫鬟甲声音偏尖细，后一个说话的丫鬟乙嗓音粗一点，应该是年纪偏大些早过了变声期。
丫鬟甲道：“谁说不是呢？京城里的王公贵胄，数豫王长相最为俊美，行事最为怪异，善待百姓，却也是有口皆碑的。他从不贪恋王位的势力，皇帝给他的赏赐，他总是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也会想方设法分发给手下的人，以及平民百姓。像他开了多年的粥铺，一年三百多天风雨无阻，从来没有间断过。每逢灾年，他必定是头一个捐钱捐粮。我还想咱家大小姐、二小姐还没婚配，要是谁能嫁给豫王，成为豫王非就好了。”
这些丫鬟打着户部尚书的千金们嫁给豫王的主意，还真是会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呢。
丫鬟乙问：“不是说，皇帝最宠爱豫王吗？为何在豫王的婚事上做得如此绝情？”
豫王婚事！
煜爷要结婚了！
他跟谁结婚，不是说喜欢我？还说不怕被人当成谈资，就是喜欢我，要做我的男人。结果他把我掰弯了，自己却跑了，跟别人结婚？
我捂着如被钝刀割过的心，心如刀绞，无力地靠墙瘫坐。
是我太傻了。
袁庆是煜爷手下最得力的人，当我找袁庆，要他帮忙找地和池塘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还让我不要去找煜爷，我就该知道，煜爷就是要跟我一刀两断了。而我竟然一无所知，准备当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等着他忙完回来。
墙内的丫鬟谈兴正浓，丝毫不知道墙外的伤心人多么悲痛欲绝。
丫鬟甲解释说：“我的好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帝王家最无情，历史上有多少亲兄弟为了争夺皇位，手足相残也在所不惜。皇帝偏爱豫王这么多年，豫王一不参与朝政，二不上阵杀敌，可谓是毫无建树。现在好不容易有用得上豫王的时候，皇帝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难道豫王和未来的豫王妃是皇帝一手安排的政治联姻？
如果豫王不喜欢那个豫王妃，为什么不反抗？又为什么要瞒我？我哪怕拼了性命，也不愿意让他做不情愿干的事情。因为一旦结婚了，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事关朝政和国局，背后牵扯了太多势力，根本就没法和离。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渣男结婚，我已经跳过一次的火坑，不想让煜爷也跳一次。煜爷说好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的许诺犹在耳畔，结果她的枕边人要易主，我被踢下床了。
“你们两个在这嘀咕什么？家宴结束了，还不赶紧回去伺候各自的主子？”
红莲厉声呵斥两个丫鬟，她们迅速跑了。
红莲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我听墙角就听这么一小段，太不过瘾了。
红莲打开后门，见我坐没坐相，眉头微蹙，“姚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地上很凉，又有很多脏东西，还是站着为好。”
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的确很失态，我扶墙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两位小姐可满意我的画作？”
红莲说：“姚公子，两位小姐说，这本画册前半部分实在是不好看，主要是女人长得太丑了，男人又太俊俏了，两人很不搭。后面女人变美，不去青楼卖艺，反倒继续卖豆腐，从豆腐东施变成豆腐西施，非常有趣。”
前半部分不好看，后半部分好看？我迷惑了，“红莲姑娘，那二位小姐到底喜不喜欢我的画作？
“自然是喜欢的。两位小姐也会兑现承诺，过大年之前一定会把地契送到虾状元去。”
谁能想到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成功求助于两位闺中千金。我弯下腰，鞠了一躬，“感谢红莲姑娘，感谢两位小姐，你们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姚公子别说这些话，天气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去。”
回去当然得回去，可回去之前我得问清楚一件事情。“红莲姑娘，你我也算是很熟了，我有个问题，请你务必要回答。”
“关于大小姐和二小姐芳龄几何、闺名、身高等，无可奉告。”
问年纪和闺名，那可是求取女子问名那一步才能做的事情，我岂会那么冒犯？“红莲姑娘，你想岔了。我并不是想打听两位千金小姐的事，像我这样穷酸的人，哪里敢做那样的奢想？”
红莲这才放松下来，“姚公子，那你想问什么？”
“京城里人人都在盛传豫王将会娶妻，可是真事？”
“这事儿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毕竟没宣旨的事情，时有变数。”
红莲很谨慎。
我追问：“红莲姑娘，你不清楚不要紧，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红莲不答反问我：“姚公子，你为何要打听豫王的事情？”
我一介布衣打探豫王的事情，很怪异！“实不相瞒，豫王对在下有知遇之恩。豫王即将娶妻，在下想准备一份厚礼送给他。”
“难得你有这份心，但你的礼他肯定收不到。”
“红莲姑娘，这我就不懂了。豫王身为皇室子弟，他大婚时的排场一定非常大，广收天下人的贺礼呀，怎么会收不到我的呢？”
“姚公子，豫王娶妻，说的好听是娶妻，难听点就是做人上门女婿。”
煜爷倒插门，不可能！“天底下还有谁的身份能比皇室还要尊贵？”
“并不是说，对方的身份比皇室更为尊贵，而是形势所迫。如今已经入冬，胡人屡屡骚扰边境。那里千里冰封，不适合行军打仗。皇帝高挂免战牌，胡人却不罢休，非要朝廷将豫王配给他的一个什么公主才行。”
果然是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