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过后，睡得迷糊的我依稀听到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我一个鲤鱼打挺，摸黑打开门，喊住宋氏夫妻：“宋大哥，宋大嫂，今早就别做虾饺、馄饨面卖，你们继续睡个回笼觉，巳时再起床也不晚。”
孟寡妇道：“姚公子，那怎么行？早上来吃虾饺和馄饨面的人不少呢。要是一些人来了没能吃到，该多失望？”
“宋大嫂，你说得没错。可我计划从今天开始做冬季大促，中饭和晚饭一定会很忙碌，咱们店里就这么几个人，还是舍弃卖早点吧。”店里就这么些人，每天从早到晚忙活十几个小时，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我是坚决不肯让宋氏夫妻再做早点卖的。
宋大道：“不卖早点也行，专做中饭和晚饭，人也不会那么疲惫。”
宋大接受了这个改变，孟寡妇还有点不舍得，好在宋大耐心劝说哄着她回房，倒也没事。
然而，回笼觉只睡了一个时辰，天刚大亮，楼下有人叫唤，“掌柜的，店小二，你们倒是开门做生意啊。”
关门就是不做生意！
那人锲而不舍地喊着，似乎得不到答案就要一直喊下去。
我苦恼地用棉被盖住脑袋，好隔绝那噪音。
“姚教主？”
“子蕴？”
“姚公子。”
这下好了，店里的伙计们全醒了，睡到日上三竿的美梦落空了。
我打开门，宋氏夫妻、徐衡、燕楚和慧善皆一脸没睡醒但不知楼下那追债似的声音如何处理迷茫不已的表情看着我。
我装作捂耳朵，说：“别管楼下的人喊，咱们不卖早点了，以后他们想吃虾类的美食请中午和傍晚再来。”
徐衡道：“子蕴，把食客们拒之门外，似乎不妥。”
我认为妥妥的！“大家伙儿别认为我不近人情，实在是开了虾状元至今，乃至接下来到年前，大家都会超级忙碌。像宋大哥和宋大嫂，寅时初就开始准备馅料包馄饨、做手擀面，一直忙到晚上戌时末，除了晚间睡觉的三个时辰外，睁眼就是在干活。而横木兄、燕楚师傅也是从睁眼忙到晚上，长此以往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停掉早市，只做午市和晚市。”
“舍弃早市的话，那就少赚一些钱了。”徐衡觉得惋惜。
徐衡知道我身上还有一年赚一万两银子的赌约在，他希望虾状元多赚钱，从早开到晚，不论何时食客进店都能吃上东西，自然也就更赚钱些。但赚钱不是这么个赚法，伙计们每个月无休，还要从早忙到晚，高负荷高压力运转下去，对大家的身体不利。我是商人，以利益为重，但不能过于压榨伙计们的劳动力。
“钱是赚不完的，只要口味好，就算只做某一顿也能挣到钱，反之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门做生意，服务不行，口味不好，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想再解释了，“大家伙儿再去歇会儿，等巳时初在楼下大堂集合，为促销活动做准备。”
别看大家都不是专业跑堂的伙计，做事却总是超出预期。辰时末，宋氏夫妻便煮了早点，喊大家下楼吃。
吃饭时，宋氏夫妻表示有几个食客进来问为何不做早市了。
“那你们怎么回答的？”
“不做早市就是不做了，没有为什么。想吃美味的虾，请午时和酉时进店，保准欢迎。”
宋大说话有股子粗犷劲，答的倒也不错。
饱餐一顿后，我和徐衡张贴红色海报，孟寡妇制作抽奖箱，燕楚师傅写一二三等奖的纸条，慧善和宋大把抽奖纸条揉捏成团。
接着，徐衡把一箩筐香胰子搁在柜台下，并裁好红纸，其他人擦拭店里的桌椅、扫地、擦窗子等，做清洁工作。
巳正时分，全店人齐聚灶间，或择菜，或剁虾糜，或熬汤，分工合作来备菜。
到了巳时二刻，专业喇叭筒——我上线。
拎着一面锣，我立于虾状元门外转悠，“各位兄弟姐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京城最好吃最正经做虾的店——虾状元搞活动了！进店消费满十两银子送酒，还送抽奖机会，童叟无欺，进来就是赚到，还不快快行动？”
说完话，我必须猛敲一阵锣，原本认为我说话搞笑的人看我敲锣笑得更欢。我又不是耍把戏的，笑什么？笑了要付钱的！
“客官，您里边请。”
我含笑把客人们拉进店。
曾经，我对这种在门外拉客的行为是嗤之以鼻的，孰料，现在我也沦落到拉客的地步。唔，打脸了。
拉客，真是技术活。看着面色和善乐悠悠跟我进店的，晃悠了一圈，转身就出来了。反倒是面无表情或者不自在的一些人，被我拉进去后，实打实的坐下点菜，实打实的消费。当然，京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虾状元的潜在客人，我拉进店没消费的客人不代表以后也不吃，我依然要笑容满面送走他，还期待他下次再来。
拉客是痛苦的，收钱是幸福的。
我拉客顶多一刻钟而已，虾状元的大堂坐了五桌人，我便放下锣和木棰，加入跑堂队伍，点菜、上菜不在话下。
经过我们大力推销鸳鸯干锅虾加鸳鸯火锅的组合，进店百分之八十的食客们都点了这道菜。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桌的消费额都在十两银子以上，上菜和送酒都是欢欣鼓舞的。可到了抽奖环节，二等奖和三等奖三七开，得香胰子的人少，七成食客抽中了三等奖，奖品是写对联。
我预估等菜时间应该是最久的，但实际情况是吃完了结账的食客们抽中了三等奖，必须排队等徐衡写对联。
孟寡妇替徐衡磨墨。
徐衡左手轻按住红纸，右手握着毛笔，从上往下写，每写完一个字就把红纸往上拉一点。饶是等待写对联的人满是怨言，他不急不躁，不疾不徐地挥舞毛笔，写好每一个字。
他认真写字的小模样，也就比煜爷看书写字逊色百分之零点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