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小调整已准备完毕。柜台上摆放着一排宽口青花瓷瓶,瓶身上贴有徐衡写的簪花小楷字,分别标注着辣椒酱、醋、酱油、蒜、腐乳等。木刻菜单由燕楚师傅和徐衡一起制作,共有六张,画眉的墨被灌进两头尖的木棒中,粗糙的眉笔雏形写出来不是很顺滑,但完全可以满足打勾的功能,以后再改进。另外,我趁着他们刻菜单的时候,自个儿拿起刻刀雕了两个阿拉伯数字桌号,分别为1和2
“子蕴,这是什么东西?你的一为何是竖起来的?后面那个似弯钩的东西,怎么读?”
“莫非是什么暗号?”
没想到我习以为常的阿拉伯数字桌号,引起了徐衡和燕楚师傅的怀疑。
大晏王朝商业较为发达,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偶尔也能看到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也能看到黑发高鼻梁留络腮胡子穿长袍的阿拉伯人。我要说是一个阿拉伯人教的,未为不可,就是担心他俩机智过人,问我跟语言不通的阿拉伯人如何交流。
我想了想,回答道:“师傅,横木兄,这是我梦中梦到虾仙教我的,他说这些数字可以表示桌号。”
徐衡问:“桌号?一二三四五那种么?”
我点头道:“没错,横木兄。”
燕楚师傅说:“子蕴,虾仙教了你,可没教我们。若是我们看不懂桌号,上菜也就糊涂了。不如想个文雅点的法子做桌号?”
文雅?我最不擅长文雅,只能求救于徐衡。
徐衡张口即来:“私以为按照《花月令》来给桌号命名,那是极为文雅的。”
“横木兄,所谓的花月令是不是按照不同月份对应不同的花开?”我把自己的猜测讲出来。
徐衡笑道:“子蕴真是聪明极了,《花月令》是前人把一年四季每个月主要花卉的开花和生长状况以诗的方式记录下来,读来朗朗上口,非常好记。”
按照《花月令》命名桌号,一是显得虾状元与众不同,极为文雅,二是让虾状元的伙计们和食客们都知道一些关于花开放的常识,简直是两全其美。
“横木兄,《花月令》是咋样?”
“正月:兰蕙芬。瑞香烈。樱桃始葩。径草绿。望春初放。百花萌动。二月:桃始夭。玉兰解。紫荆繁。杏花饰其靥。梨花溶。李花白。三月:……”
每个月都有那么多花,得选取最有代表性,最好记的。我打断徐衡的话,“横木兄,桌号小,写不了那么多,只能选取每个月较为常见开放的花,你意下如何?”
“理应如此。”
正月是一月,我试图刻上一月兰蕙芬五个字,刚拿到刻刀,虾状元的店门外有几个人吵闹着。
“虾状元的东西吃不得!要闹出人命了!”
开餐饮店,赚不赚钱、好不好吃都是其次,最怕的是食客吃得拉肚子。我敢肯定虾状元的东西新鲜,操作也干净,绝不可能闹出人命的。
我赶忙走出柜台,只见门外站着五六个男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个个义愤填膺,好似要把虾状元给拆了才解气。其中有一人,他脸色潮红,起了细细密密的疹子,手挠脸、挠脖子、挠胳膊。
莫非是这个人吃了虾过敏?
我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各位大哥,我是虾状元的东家,你们遇到了啥事,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给各位好好解决的。”
一个壮汉吵道:“好好解决?你咋解决?哥几个看你虾状元开张,特来照顾你的生意,结果我兄弟吃了一些虾饺和馄饨,回去就得了麻风病!看他这个样子,可咋整?”
长疹子就是麻风病?
这分明是过敏的典型症状!
大晏王朝只有中医,我不清楚中医里是否有过敏这种词汇,便不敢贸然丢出这两个字眼,只敢道出自己肯定的那部分话。“这位大哥浑身起疹子、搔痒,肯定不是麻风病,怕是吃不得虾。”
壮汉叫嚣着:“虾怎么吃不得?只要你们做熟了,肯定能吃。”
对虾过敏的人,吃不得虾,轻则呕吐、腹泻、起疹子,重则休克!
妈耶!忽然发现我开了虾状元这个铺子,要是京城很多人对虾过敏,偏偏他们又不知道自个儿对虾过敏稀里糊涂吃下肚,然后起过敏反应,那我岂不是天天要面对对虾过敏的患者?可这里没有脱敏药物买,次次请老中医,可别把我的老婆本都赔光了。
壮汉质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开溜不管了?”
开溜有啥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虾状元在这里,我一人溜了其他伙计就要遭罪!
我很清楚除了妥善解决此事别无他法,便道:“关于你哥们吃虾起疹子的事情,我肯定负责到底。我这就安排伙计去请大夫来,等大夫来了,诊金、买药钱都由我付。”
壮汉微微点头,“这还差不多!可你害得我哥们遭这种苦,要是得了麻风病,岂不是要妻离子散凄惨过一生?”
我激动地发誓:“这绝不是麻风病!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壮汉赞许地说:“以人头担保,我敬你是条汉子!那咱们且等着大夫来。”
围观路人们看热闹,议论纷纷。
我无暇顾及舆论如何,把他们请进大堂里安排坐下,再奉上瓜子和茶水,让他们乐悠悠潇洒等待。
我想让徐衡去请大夫,可燕楚师傅主动提出去请大夫。
宋大和孟寡妇在灶间等食客点菜,我和徐衡守着大堂。
徐衡附耳问:“子蕴,这伙人会不会是王升派来讹诈咱们的?”
我一边观察一边说:“我看不像,原因有两点。其一,王升最爱羞辱我,要是他手下的人吃虾起疹子,怕是早就把虾状元给砸了;其二,这些人看似嚣张,实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变了。不信的话,你看他们吃瓜子喝茶的模样,瓜子磕了一地,不停地续茶,分明是逮着一次好机会享受好生活,由此可见他们平日过得日子很苦呢。”
徐衡轻叹道:“既然这伙人不是王升派来的,那咱们就不用怕了。”
“怕是不用怕,处理好这件事就行。”
孰料,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