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京前做了一次法事,挣了点银子,给你。”
我堂堂一个虾状元的东家和掌柜,要慧善这个小伙计接济,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更何况慧善在京城有仇人,万一哪天王升和杨婉那些坏人卷土重来,欺负他,有点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我坚决不肯要银子。
“不要的话,那就丢了。”
虽说是慧善挣来的钱,可他也犯不着这么糟蹋银子啊!为了维持银子的光辉形象,我怒道:“慧善,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不要你的钱,你就让我把银子给丢了。你怎么不想着把银子收下,给自己扯几尺好布做几身好衣裳?再不济,买点吃食吃下肚也好。”
“银子是身外之物,我不要。”
“你不要,我也不要,那怎么办?”
“丢了。”
我没好意思要他的银子,便遵照他的意思,把那一包银子给丢到了地上。蓝色荷包袋里有几个碎银子蹦出来,散乱地围着袋子。
慧善一脸无所谓望着地上的身外之物,仿佛地上根本就不是他的钱,而是别人的钱。
“既然银子被我扔了,那我也不可能再捡起来。”
“你俩这是干什么?为啥要跟银子过不去,银子可是好东西,随便摔,惹恼了财神爷,必定要破财的。”
孟寡妇像训斥两个不孝子一样把我和慧善骂了几句,再吩咐宋大把地上的碎银子捡起来,放到慧善睡觉的枕头下。
宋大为所有人煮了鲜虾面以及烤红薯当夜宵,那一只只卷成C字型的红虾,面里放了虾油,非常香,连面上漂浮的葱花都染了鲜虾味。红薯皮烧得焦黑,剥开黑皮,橙红色的红薯香气扑鼻,烤着火吃鲜虾面和烤红薯,简直让冬天的夜晚也变得美味起来。
吃完夜宵后,我趁着大家都在,临时决定开个小会。
我先发言:“想必大家也听到我和宋大哥说的一些问题。现在咱们虾状元生意的确不错,午市和晚市经常客满,每桌食客消费的钱也不少,进帐不少。然而,大家也知道,咱们做虾状元并不是自给自足。虾要从朱鼎那里买,各种配菜也要从菜农那里买新鲜菜。炒菜用的菜籽油、香醋、陈醋等,也都是外面买来的。不怕给大家交个底,灶屋里的开支比进账持平。”
话说到这,我忽然想起前世很多饭店开张,那个菜叫一个分量大又好吃,开张过后,日子越长,就会发现菜的分量少了,口味不佳,越做越差。我问老板是不是换了厨师,人家说没有。现在想来厨师是没有换,只是换成了差等的菜和调料来节约开支。
每次在新闻上看到一些饭店为了缩减成本,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从事这一行才知道,为了生存,很多人守不住底线是为了混口饭吃。
“姚教主怎么不说了?”
经由宋大提醒,我收回思绪。“我想问问大家,咱们的虾状元要继续开下去,是把食材和调料弄成差一点的,还是依旧保持目前的水准?”
“把食材和调料弄成差的糊弄食客,显然是不行的。人家花一样的钱,凭什么吃得比以前更差?那不是砸咱们店的招牌吗?而保持目前的水准,赚不到钱也挺让人头疼的。”
徐衡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我很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请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宋大说:“肯定不能换掉食材和调料。”
孟寡妇说:“生意人为的是赚钱,又不是为了接济那帮食客。”
潜台词是为了赚钱,还是要采取必要措施。
徐衡说:“做生意得有良心,如果换掉差点的食材和调料,不就是奸商?经商不能当奸商,砸店里的招牌。不如提高菜价?”
菜价已经偏高,再提高,食客们怕是会认为我们宰客了。
慧善说:“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慧善真是很佛,我也不好再逼着他说,把目光看向最后一个没表态的燕楚。
燕楚开口道:“二选一,显然就是无法两全。刚才在你们起争执的时候,我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难道师傅你想出来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子蕴,倒也不能说非常两全其美,只是说从长远来看是个好办法。”
从长远来看是好办法,可不就是可持续发展的好路子?
“师傅,您尽管说,我们洗耳恭听。”
燕楚说:“朱鼎以打鱼为生,虾养得很少,经常会发生,虾的个头达不到子蕴标准的情况,会发生一些不愉快。其实,子蕴严格要求虾的个头本身没错,太小的虾,去掉虾头、虾尾,没什么虾肉,食客们吃得不尽兴。如果能从源头上杜绝这件事,不就更好了。”
我接话道:“要想从源头上杜绝虾个头不达标的情况,那就只能自己去养虾了。”
燕楚点头。
开始接手虾状元的时候,我也曾想过着这样的办法,我俩简直是不谋而合。
“子蕴,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开春了,趁着这段时间去寻找适合养虾的地方,再找人买虾苗。等办好这些事情,趁着开春把虾苗撒下水开始养。最迟明年秋冬就能养出一批虾,足够虾状元自给自足了。至于种菜,更简单了。去京郊买地,请短工种菜,大部分菜从播种到可以吃短短几个月而已。还可以种油菜、花生那些,油菜可以榨成菜籽油,以后炒菜不用找人买菜籽油不就节约了一笔钱?花生耐干旱,除了锄草就是挖花生。花生剥壳后的花生粒,可以炸成花生米,当成送给客人们的下酒好菜。照为师这样算,顶多一年,不管是虾还是菜,甚至菜籽油都能自给自足。至于酱醋盐那些,只能去外面买了,花的钱也不算多。”
燕楚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希望的蓝图,大家顿时兴奋起来。
徐衡说:“我喜欢吃花生,那就由我来种花生。”
“种菜我可是一把好手,不管春夏秋冬,我都知道什么时候种什么菜,种菜我包了。”
孟寡妇可是过几个月要临盆的人,竟然有兴致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