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已经被团团围住,粗矿男人身边还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这男人正是洛训。
他虽然没有找到邱宜年,但他知道邱宜年跟景家有密切的联系,周家以“清君侧,稳社稷”的口号攻进皇宫,他有机会添上一把柴火,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诡笑,朝院子里喊道:“景荣窝藏反贼邱宜年多年,并在殿试时勾结沈元成谋反,罪无可赦,已经被周国公斩杀!
我劝尔等妇人莫要再挣扎,乖乖开门,也许皇恩浩荡,还能饶你们不死!”
景荣……死了?
韩氏听到洛训的喊话,脚跟一软,差点就摔倒了,幸亏被白芊芊及时的扶住。
“大嫂,别听他的鬼话!相公不会有事,更不会谋反!”
白芊芊虽也忧心,但她不相信景荣会这样就死掉,如果景荣已死,这些人着急忙慌的过来擒她们这些女眷作甚!
刘叔毕竟在皇宫内做过侍卫,比其他人沉稳许多,带着几个下人搬了水缸堵在了大门前。
洛训见院里依然没动静,继续喝道:“再不开门一律当反贼论处,抓住便格杀勿论!”
白芊芊虚起眼睛,冷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放·屁!你们这些欺世盗名之徒!到底谁谋反你们不知道?真是贼喊做贼!
我们绝不会屈从,有本事,你们便杀进来,我们就是死,能拽上一个也要拽上一个,杀了你们这群反贼,我们也算是为国尽忠了,也是死得其所。
我等百年后被后人提起,也会叫人竖起大拇指称赞几句,不像你们,只能被后人唾骂!”
白芊芊的话掷地有声,下人们听得热血沸腾,刚刚恐慌的神情都不见了,一个个拿着武器咬着牙紧紧盯着大门,若是有人冲进来,他们就跟这些人拼了!
洛训没想到白芊芊一个女子居然这般硬气,气得直磨牙,对身后的士兵下令道:“把门撞开,下人一个不留!”
景家的宅门并不大,却是被景荣加固过的,士兵们在外面踹了好一阵儿,大门还很坚固,并没有被破开的痕迹。
但大家都知道,这门挡不了多久,刘叔对白芊芊和韩氏几人道:“外面交给我们来应付,你们快躲起来吧!”
白芊芊确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刘叔,我不会躲,咱们院子就这么大,躲起来也会被找到。
我在这儿,能给大家心里添些底气,我若逃了,他们还有什么盼头!”
韩氏紧紧握了握白芊芊的手,红着眼圈道:“我也不走,芊芊,你别怕,大嫂会保护你!他们想伤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景乐已经拿起了一根木棒站在韩氏和白芊芊身前,一张小脸变得格外肃穆。
“咚咚咚”的撞门声听得人呼吸急促,门被撞开了一条小缝,刘叔就挥着手中被削出锋利尖头的木棍朝门缝刺去。
“啊!”的一声惨叫,门外的人被老刘的木棍刺中,洛训没想到他们抓几个妇孺居然也会有人受伤,气道:“翻墙!给我翻墙闯进去!”
景家的院墙比寻常人家的高一些,上面还有许多琉璃碎片,士兵们将手扒到了墙上手便被琉璃碎片划伤,费了好大劲爬上了墙头,又被刘叔带着人用长棍刺了下去。
洛训气极了,吼道:“继续破门!往院子里射箭!”
随后,外头的士兵搭弓拉弦,一只只羽箭从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钻进了院子里。
两个下人躲闪不及,被箭射中,白芊芊忙喊道:“大家往后撤一撤,快躲到木板后面!”
外头的人抓住这个空隙,一边垂门,一边爬墙,很快就从墙外翻进来两个拿着长刀的士兵。
老刘扔下手中的长棍,抄起了菜刀就与士兵们搏杀起来。
“巧儿,我叫你把咱们府上的辣椒都用油炸了,你可弄好了?”
看叶儿连连点头,白芊芊就接着道:“去端过来,叫人往墙外泼!”
巧儿应了一声,跟叶儿两个麻利地端过来一大锅热辣油,两个小厮接了过去,又有两人在前面撑着木板作掩护,几人来到墙边,踩着几块摞在一起的大石头,将一锅热油泼出了墙外。
只听墙外惨嚎声连连,就连洛训的半边脸也被热油溅到,随即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这种痛是就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脸,让他痛苦万分。
“臭婊·子!我一定会叫你不得好死!给我撞门,使劲撞!”
洛训的吼声已经破了音,撞门声便越发急促,“哐当”一声响,门板终于被撞裂,士兵们踢碎了挡在门口的水缸,提着长刀涌进了院子里。
两方人立即厮杀了起来。
好在王妃送来的人里头有好几个是会功夫的,几人与老刘一起,挡在众人前头拼杀。
可士兵的人数远多与这几个会功夫的人,老刘心一横,狠狠啐了一口,暗道:老白,兄弟欠你的命总算是有机会还了,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随后,他便抄着菜刀冲在了最前头。
厮杀了一会儿,老刘身上一中了两三刀,白芊芊死死握着拳头,起身拿起一旁的火把,又拿起火折子将火把点燃,对着人群大吼道:
“你们这些贼人再不停手我便放火了,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跑!你们身上都被泼到了油,要死也是你们先被烧死!”
白芊芊绝美的脸上表情狠厉,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动作都迟缓了一瞬。
“这婆娘简直疯了!”洛训暗骂着,院子内外满地的油,四周还放着酒罐子,这火点起了,一个都别想跑!
白芊芊踢翻了一个酒坛,酒水四溢,飘出阵阵酒香,可这时候谁也没办法为这酒香陶醉,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白芊芊手中的火把……
同一时间,皇宫内已是血流成河,乾清殿内,几个翰林学士和两个内阁大臣被捆在地上,而他们的身边已经散落了十几颗人头。
这些被砍杀的是参加殿试的考生和几个太监,邓大人看着缩成一团的阁老学士们,又让人揪过来一人,拿着锋利的刀对准了那男人的脖子。
“段阁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诏书改是不改!”
段阁老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摆动着,可脸上却没有惧色,有的只是绝望和悲哀。
“乱臣贼子,你要杀便杀,那是陛下立下的遗诏,我等没有资格更改,更不会更改,你们即便是改了,我等也不会承认,你们始终是窃国之辈,无耻之徒!”
“哈!”邓大人大笑了一声,“段阁老真有骨气,你这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也不怜惜你的子孙么!”
说着,他拽着手里之人的头发,抬起了他的头,让段阁老看清楚这人的脸。
年轻男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嗫嚅着双唇低声喊着:“祖父……救我……”
这年轻男子是段阁老的孙子,是段家这一辈儿最突出的一个,段阁老看着孙子的惨状,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周贼!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邓大人冷笑,“段阁老,你还是先顾及你自己吧!
国公大人说了,只要你们一口咬定遗诏内写的是立清凉郡王为皇太孙,此后,你们该做阁老还做阁老,该当学士还是学士,否则……”
他指了指地上身首异处的那些人,冷声道:“这就是你们全家的下场!”
段阁老死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一脸的决然。
“我绝不会与周贼同流合污,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你!”邓大人瞪眼道:“冥顽不灵!你不顾及你自己,也不顾及你家人么?
皇上已经被国公爷堵在了华文殿,如今就是垂死挣扎,整个京城都在国公爷的掌控中,谁也逃不掉!”
皇帝和寿王都得死,这大楚朝马上就要换天了!
我再给你们三个数的考虑时间,你们若是不同意,我的刀便会落下!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家眷全都被带进了宫里,你们骨头硬,那就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吧!”
刀下的青年男子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挣扎道:“不要,我不想死,祖父……祖父……”
段阁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能为一己私欲毁了大楚朝。
“你们……会有……报应的……”
咬牙说完这句话,段阁老艰难站起身,朝着殿中的一根柱子,猛地就撞了上去。
“阁老!”
“段阁老!”
几个老臣都惊呆了,看着段阁老头上鲜血四溅,心底也是一片冰凉。
往日朝堂上种种争执,甚至争吵,这一刻都释然了,程阁老苦叹了一声,喃喃道:“老段,你先走一步,咱们还有好几架没吵完,来世接着吵!”
段阁老撞了柱子,邓大人再也没办法拿他孙儿要挟他了,邓大人气得提着刀走到程阁老面前,拿着刀尖指着他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们都死了,总有大把人愿意顶上这个位置去改遗诏!”
程阁老将头侧到了一边,冷声道:“老段说的没错,那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们是窃国贼,改遗诏就是掩耳盗铃,你们这些贼人,人人得而诛之!”
“奶奶的,一群倔强的书呆子,老子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邓大人挥起了长刀,砍向了程阁老……
……
明晃晃的长刀透着森白的光,在月色下格外渗人。
为了不让白芊芊手中的火把落在地上,洛训将刀尖对准了白芊芊,猛地用力,将长刀掷了出去。
长刀破风而来,速度惊人,眼瞧着长刀已经逼近了白芊芊,景乐奋不顾身地扑到了白芊芊身上。
“当”的一声响,刀尖已经刺破了景乐的衣裳,却被突然飞来的一箭撞离了原有的轨迹。
“小妹?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白芊芊捧着景乐的脸,连忙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景乐没有受伤,这才呼出了一口浊气。
紧接着,又有一队人马冲进了景家的院子,瞧见为首的三个人,白芊芊几人险些就哭了出来。
“敢欺负我妹子!简直不知死活,来人,把他们统统给我拿下!”白竹厉声喝道。
景华和秦丽娘一起冲到了白芊芊等人的身边,景华确定几人无事,这才咬牙道:“我来迟了,让你们受惊了,你们放心,我绝不会饶了他们这些杂碎!”
这时也没时间说旁的,很快,景华也加入了战场中。
洛训有点懵了,京城都被兵马司的人封了,为何白家人会这么快就攻进来了!
可他还没想出结果,身上就挨了一刀……
……
皇宫里,邓大人正准备杀掉程阁老,一个士兵慌慌来报,“邓大人,大事不妙,镇北王和镇北王世子帅兵攻进了皇宫!
还有,国公大人没有攻下华文殿,殿内竟然埋伏了神机营的人,国公大人受伤了!”
“什么!”邓大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今日一战,胜券在握,哪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此时此刻,他再顾不得让几个文臣去改什么遗诏,带着人冲出了乾清殿,没多久便与打进宫门的白家军相遇,又是一阵惨烈的厮杀……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时,皇宫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皇后的寝宫中,周皇后躺在病榻上,眼睛望着门外,对身边的嬷嬷问道:“怎么……怎么样了?”
嬷嬷脸色难看的跪在塌边,老泪纵横地道:“娘娘,兵马司夏将军早就投靠了寿王,还有镇北王,他没有返回北关,而是乔装回了京基大营,昨夜他们里应外合攻进了皇宫……”
周皇后闻言竟笑了出来,可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狰狞。
“我这个哥哥,就是耐不住性子,可怜我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最后这沈家的皇位还是落到了姓邱的那女人的子孙手里!可笑,真是可笑……”
周皇后笑出了眼泪,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娘娘,不会的,皇上一定不会越过太子把皇位传给别人!这件事太子殿下没有参与,皇上没有理由迁怒太子!娘娘,您要保重,有您在,太子才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