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一面疑惑着这个点会有谁来找我，一面掀开被子起来，等看见一道身影从窗外闪过去，才想起谢钰还在我这里。
我忙换了衣裳起来，出了门就个伙计正往外走。
谢钰跟过去关了门，转回来看见我，便说道：“洗面的水好了，你去洗洗过来用早膳吧。”
我一看更漏，才发觉自己比平日晚直敢半个多时辰，赶忙去梳洗了。
回到前厅，发现桌上已经放着许多精致的吃食，有水晶虾仁饺，鸡汤小笼包，鹿肉卷，还有汤品和甜味的点心几样，桌边上有个食盒上写着“玉和楼”。
难怪我老远就隐隐闻见香气，几乎勾得我馋出口水，原来竟是玉和楼的早膳，这可是圣京城出了名的美味，只不过价格实在高昂，我平时根本想都不敢想。
自打原先朱姨带了回家给苏晓那次沾光尝了这口，我就老挂念着，不想今早居然能托谢钰的福又享用一回。
谢钰看我干站着，抬头瞥了我一眼，一面把汤盅盖子打开，一面叫我，“还不坐下来，闻闻就能饱？”
“这家酒楼的早膳我记得一般是不外送的，你是一早就叫人去买了？”
我接过汤来，发现还热乎得很，不免有点吃惊，谢钰还真不愧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一顿早膳吃得比我过节还奢侈。
“这家酒楼有我的股份，我在圣京城一天他们就给我送一天三餐，我昨晚来时就让青松去打过招呼的。”
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玉和楼的饭菜？
我手里的勺子差点没拿稳，而谢钰淡然无比地在喝汤，根本没意识到他自己跟我说的那句话根本就是赤luoluo的炫耀。
我盯着谢钰，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也抬眸看向我。
“世子，你到底在多少家店铺投了钱啊？”
谢钰望着我，眼里蓦地浮起些许暖意，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扬。
“我也不大记得清，只能说，你随便去哪家店里，不管是卖的什么，报我的名字，或者拿出信物来，只怕逛上一整天也不消花一文钱的。”
“啊？真的吗，这也太夸张了……”
我惊讶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心里暗暗想着，这么多店铺都有他的股，那他每年光是分红都不知道能收来多少了。
原来有钱的人是可以有钱到这种地步的吗？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谢钰是那高山之巅的玉树，而我像那低谷里的娇花，我们之间的差距堪称是云泥之别了。
谢钰许是见我这副表情实在怪异，忍不住一笑，“你现在是不是对我钦佩不已，如何，我说嫁给我为妻是你的福气吧？”
谢钰的自恋虽然是他当得起的，可我听了一向觉得别扭，何况婚姻是否合意跟钱关系又不大。
“此言谬矣，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哪里就是有福气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是要共度百年的，如果不能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不会觉得多开心。”
“你一个初婚都没过明白的丫头，说起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谢钰又笑一声，把一个我没吃过的吃食搛到我面前盘子里，“快吃吧，待会我送你去学院。”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谢钰斜我一眼，语气却极轻柔，“对得很，娘子。”
难得他肯认同我一句，只是那声娘子我听着又喜又忧，他这次出了远门，培养感情的机会又少了，不知他再回来时又是什么情形了。
我欲问他几时回来，见他正吃着食物就没言语，也自己低头吃起来。
还别说，难怪人们都说“民以食为天”，一口尝到鲜美无比的食物，我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愁事也得先吃饱了再去考虑。
等吃好了饭，我才开口问：“你这次去涿郡，多久才回来？”
“短则五天，长则七天，怎么，你有话说？”
我想了一想，才说：“我想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好好地聚一聚。”
谢钰听了，有些狐疑地望着我，“怎么，是要一起去听听戏，还是坐船游湖什么的？”
我被谢钰这回答弄得一怔，看来他还真是没什么跟女人相处的经验。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回来时记得告诉我就是了。”
谢钰乜斜着眼看着我一笑，嘴角又是微微一弯，“怎么，我人还未动身，你这就开始想我了不成？”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不是，总觉得谢钰言语之间竟有些说不清的甜蜜。
我想对他笑，却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其实心里确实复杂的。
五天，说短也不短，足以发生许多可以改变人命运的事情。
我不知道下次见谢钰是何时何地，又是以何种身份，只是此刻莫名就对他生了眷恋之意，想着好歹相好一场，有个正式的约会，无论结局如何也算是给彼此个交代。
用完早膳，我同谢钰一起坐上马车，往太平学院赶去。
一路上我都没有找话跟他说，只因我还寻思着苏铮的事情无心多言，谢钰也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伸手将我的手握着，直握得出了薄汗才舍得松开，取一条帕子擦了一擦。
不多时已到了学院外不远处，青松停了马车，我起身就想走，却被谢钰扯住。
“我还没走，倒已有七分不舍，你如何一言不发就要走？”
我回头看谢钰，他眼里莹莹的，看得我心软了半截。
“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正事要紧。你回来给我写信就是了。”
谢钰这才松了手，“好，回头我让人弄只信鸽来，专给你写信。”
“随你，我走了，你快去办事吧。”
我下了马车，照旧站在路旁看着谢钰的马车走远才离开。
原来我这么目送他走，是为了防止他半路折返撞破我的身份，这一次却是真有些不舍得。
在路边站足了半炷香时间，我才转身往学院走，思虑深重起来竟觉得走路也似踩了钉子般难动弹。
走了一段，却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
“苏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