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从来都不觉得谢迁作为一个将领有多么厉害。
他之所以厉害,那不是也用那些士兵的命换来的吗。
那这就说明,他的那些战功都是踩在别人的尸首之上。
他痛恨谢迁年少成名,而且当年他的哥哥,就是在西北战死,所以他才被迫跟在谢迁身边的。
谢迁对他再好,他心中都有恨。
“那你恨错了人,这些战事是谢迁想要有的吗,他一个世家的公子哥,明明可以在京城当中安度,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可偏偏因为这些战事,他把自己的时间都放在了战场之上,难道他就想了吗,况且你说的这些功名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宜光字字诛心,说的话甚至让在场的众人都觉得羞愧难当。
是他们太过在意这些,所以才会误解谢迁。
甚至因为年少成名,谢迁就这样被架在火炭上炙烤,她心疼谢迁,更容不得旁人说这样的话诋毁谢迁。
哪怕是他的徒弟。
“明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多评价,但你绝对是一个狼心狗肺之人,你既然是他的徒弟,那谢迁就绝对不会亏待你,可你呢,还行着这种吃里扒外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不配继续待在谢家军营之中,不过你放心,我是你口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我没有权利处置你,等到沧州战事结束之后,就让陛下来处置吧。”宜光的话掷地有声,让明朗无话可说。
她言尽于此,至于他的命,还是等到谢迁回来之后再行处理吧。
不过还是要好好看住明朗,免得他到时候传递消息。
“来人,先把他带下去。”宜光吩咐。
现在只期待他能够顺利的找到谢侯爷,然后赶快回到营地。
“诸位将士,眼下大局未定,沧州大军上一次也遭到了众创,所以也正是我们养精蓄锐的好时候,而且你们也不需要害怕,西北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此战谁输谁赢,那都是未知数呢。”宜光的目光敏锐,信心十足。
她有把握能够在谢迁回来之前处理好这些。
况且还有经验丰富的韩光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底下的将士也都多了些自信。
看着宜光的目光也都坚韧了几分。
回房间的路上,章之洞还在不停的感叹。
“殿下,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气势这么足呢,你知不知道,今日 你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女将士一样,我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有什么好佩服的?我也不过是强撑罢了,在军情方面我也不是,很多事情我都是模棱两可的,所以还是等谢小将军回来再说吧。”
宜光沉声回答。
但是章之洞听到谢小将军还活着之后表现的竟然也没有多稀奇,这倒是让宜光有些不解。
“你知道谢迁还活着?”她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章之洞。
“不敢确定,但是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论断,如果谢小将军真的死了,您还能这么淡定吗?”章之洞话糙理不糙。
一个亲近的人离世,就算是再强的定力应该也做不到现在这个样子吧。
“我会。”
宜光看向远方,目光悠长。
她不仅仅是谢迁的心上人,更是一国的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些儿女情长而影响家国大事。
哪怕就是影响自己的心情,她也要坚持下去。
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任何的胆怯。
这是她重活一世之后唯一明白的道理。
“所以你们都太轻视我了。”宜光笑笑,拿起了一杯茶。
她口中的那个轻视并不是说章之洞这些人瞧不起她,而是觉得低估了她的冷静。
“您确实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果断,清婉要是有你这几分决断,当初应该就不会被她父亲逼成这个样子了。”章之洞叹息一声,刚好这个时候方清婉走了过来。
他看着章之洞,翻了个白眼:“你又在这里说我什么呢?”
“我是在夸你啊,娘子,夸你善良呢。”
章之洞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善良了?” 宜光挑眉,故意为难章之洞。
一向口舌很快的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好。
最后也只能默不作声,安静的坐在一旁。
“我给你煮了些安神汤,你赶快喝了吧,你呀,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方清婉把汤放在了宜光的手上,看着她喝下,这些时日她操心军中的事情已经瘦了不少。
“只有你心疼我。”
宜光的眸光闪烁,泛出了阵阵感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等着南疆人打过来吗,那是不是有点太被动了啊。”章之洞轻叹一声,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处境。
他看起来还是不能做那个掌管大局的人,否则面临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确实不能在这傻等着,我们必须制定出一套详尽的计划,之前南疆的人之所以取胜,那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并且对地形很熟悉,我们在沧州驻守了很久,这军中应该会有查探周围环境之人,到时候让他们画好地图,标记好方位,这样才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你就把我说的这些吩咐下去,到时候韩光将军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宜光说。
毕竟现在最严峻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人心不齐是军中的大忌。
只要他们的心在同一条战线上,怎么样都不会太难办。
“我还要去见一下明朗。”宜光皱着眼眉,想起了那个人。
她是觉得,明朗可能也不一定是南疆的奸细,而是朝堂当中谁派来暗杀不懂谢迁的。
就连谢迁自己都说,那些人同南疆士兵不同,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有待考量。
万一那些人还想要继续动手呢。
她总是要在明朗口中套出一些什么的。
宜光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当中,而此刻的皇宫内,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平和。
景和帝起身,重重的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