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情不太理解,秦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见秦钊一脸戾色,不愿意多谈的模样,他默默地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在山门内看着的。”
“多谢。”
秦钊点点头,揉按了一下眉心,声音微哑,透着疲倦。
显然,楚幽恢复记忆,并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也并不是他乐见之事。
道情不知道,秦钊为什么不乐意让师妹恢复记忆。
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秦钊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师妹。
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必定有秦钊的缘由。
道情是好奇这里面的内情,却并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尤其是……
秦钊这副模样,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问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思及此,道情心里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秦钊,你也别多想了,早些休息吧,横竖师妹现在在你身旁,你能看着她,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不知道道情哪句话,戳中了秦钊。
他面色缓和了许多,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点点头,“知道了。”
道情闻言,不便再多说,象征性地嘱咐了秦钊两句,便消失在烟雾之中。
而那一根香,也燃到了尽头。
秦钊在床边坐了片刻,起身走过去,将那根燃尽的,只剩下一小截木棍的香,拿出来。
下一秒,那细小的木棍,就在他手里变成齑粉,消失不见。
秦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旁边的水盆前,洗了一把手,回去休息。
一切正常,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楚虞一夜睡得踏实,没再做什么梦,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原因是,楚西月来敲门,说是,云长寿带着礼物,上门道谢来了。
楚虞跟在楚西月身边,拢着头发,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就云老爷一个人?”
“不是。”楚西月微微摇头,回答道:“老郑头说,云老爷的儿子,云少爷也来了。”
楚虞微微有些诧异,“云恪?他不是病得厉害吗?这么快就能够下床了?”
楚西月:“这个,就不清楚了。”
老郑头看着门房,来禀报的时候,只说是云长寿和云少爷来了。
其他的,她没多问。
楚虞心里啧了一声,没再多问,想着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刚走到小院门口,就看到了正好走过来的秦钊……
目光触及到他脸上,那张吓人的面具,她脚步微微一顿。
以前,每日常见顾景舟的面具,也没什么事。
自打昨日见过秦钊的面容,再看着面具,她便愈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还是不戴面具的好。
楚虞想着,秦钊就到了她面前,瞥了瞥她那临时抓了两把,只比鸡窝好了那么点的发髻,他嗓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大早,你就打算这么出去见人?”
楚虞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她看不见,摸着还行。
但秦钊这态度,明摆着告诉她,她这发型不行。
她不由朝楚西月看过去。
楚西月对上她的目光,才注意到楚虞这发髻,咳了一声,“小姐,这发髻是……不太好看。”
方才她只顾得,跟楚虞说话,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看见她这反应,楚虞就知道,那是真的不太好看了。
她抬起双手,就要重新收拾一番。
“我来吧。”
秦钊含笑,伸过手,接替她的双手,站在她身后,替她将发带和簪子拿下来,重新收拢发丝。
看到这一幕,楚西月的脑海里,就蹦出来一句,曾经听过的诗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不由猛地一震,这……不怪她多想,实在是楚虞和顾公子这样,太像是一对夫妻了。
在她记忆中,为她母亲绾发的人,不是下人,就是她爹,从没旁的男人。
尤其是秦钊那动作之顺畅,好像做过千百回这样的动作,熟稔到不能再熟稔。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像是新婚小夫妻,倒像是多年恩爱白首的老夫老妻。
这就有点……
楚西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一下胳膊。
她记忆中,楚虞和顾景舟关系是不错,张桂芬私下里,也想撮合他们俩定下婚事。
但婚事还没定吧……
怎么就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了?
难道是她被昨天晚上那一个吻,影响了脑子?
楚西月挠了挠头。
楚虞背对着她,没看到她面上丰富的表情变化,只感觉到,秦钊站在自己身后,替她放下了抓的乱七八糟的发髻。
很快,秦钊那一双修长的,根骨分明的双手,就像是一把精巧的梳子,穿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她的发丝之间。
一眨眼就替她拢起一个新的发髻,将簪子放了上去。
下一秒,她便听到秦钊那笑吟吟的声音。
“好了。”
楚虞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发髻,摸着是光滑不少,比她刚才的发髻,像点样子。
她转过头去,就对上秦钊笑意沉沉的眉眼,莫名脸红了红,道:“好像还行……”
秦钊闻言,顺了顺她耳边的发丝,道:“好看。”
楚虞脸更红了,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就扫到旁边的楚西月面上,便见楚西月的小脸,也红扑扑的,像是娇羞一般。
她不明所以地朝秦钊看过去。
秦钊看也没看楚西月,只是握住楚虞的手,问道:“云老爷来了,你是想去见他?”
楚虞思绪被带走,点点头:“听说他带着云恪来了,说是来道谢,我理应去见一见。”
“一起去。”秦钊说着,便握住楚虞的手,带着她转过身,继续朝正厅走去。
楚虞没多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与秦钊并肩一道往外走。
楚西月望着他们俩的背影,只觉得,他们俩之间连根针好像都插不进去。
她咂了咂舌,心想:张桂芬的日夜期盼,怕是要成真了。
腹诽着,楚西月便连忙跟上去,生怕被丢掉似的。
三个人,两前一后地到了正厅。
云长寿和云恪正在正厅里坐着,旁边是拘谨的张桂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好在有郑婆子在,让人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气氛看上去,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