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外面下起了小雨。
林情牵听见雨声,从朦胧中醒来,爬起来就想去窗前看看外面。
虽然刚刚谢崇业挖的那个坑够深,但是遇到下雨还是要担心埋豆腐的土会被冲开。
她抓过衣服披上,走到窗口,外面黑漆漆的,借着偶尔腾起的闪电,她看到雨势不算很大。
身后有人走进来,“不用担心,雨不会冲到。”
她吓一跳,回头,那一瞬刚好有闪电劈开夜空。
她看见谢崇业颀长,却带着冰冷的身影。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凉意。
看到她站在窗口,他走过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林情牵哆嗦了一下,他身上潮湿阴冷,她下意识推他的手臂。
却没有推开,他手臂一收,她就靠在了他胸前。
本来是想推开的,最终却还是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她想起豆腐躺在外面被雨淋,眼泪流下来,“还会发生不好的事吗?谢崇业,这只是开始是吗,你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他握紧她的手,其实他想说,他的危险不是最大的。
那个人回来报复他,不会想要快刀斩乱麻。
那个人会找到他的软肋,钝刀割肉,一点点的让他感受痛苦和恐惧。
谢崇业只是拥着她。
林情牵看着他,“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对方想要什么?钱还是什么?”
没有解决的办法。
对方想要的,是他的命。
如果说对她而言还有解决的办法,那个办法只有远离他。
不是距离上的远离,是关系上的远离。
他其实早就应该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
她在他身边,他们的关系越亲密,对她而言反而是危险的,她很可能最后要替他承受这一切。
谢崇业知道自己自私,他如果是清醒的,果断的,不该在自己没有解决掉一切麻烦之前,跟她发展感情至此。
他摆弄她的手,“我再多派几个人手去你那——最近可能会比较不太平,但我会尽快解决,别太担心。”
她就知道他始终不肯说实话。
拉着她回到床上,他拉过被子盖住她。
林情牵趴在枕头上,听着外面的雨声,隐隐犯困,却有些不太想睡。
谢崇业手臂圈着她,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
太安静,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林情牵并不了解,也无法进入。
她拽他衣服,“你在想什么?你说说话。”
他垂眸看着她,“说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不要发呆,不要不说话。”
他轻笑了一下,“要我给你讲故事?”
她皱眉,什么时候了,谁要听故事。
但还是说,“随便说什么,我不想这么安静。”
他就喃喃说,“上次那个一只鸟的故事,还记得吗,我没有给你讲完。”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那件事。
只是当时她好像困的不行,所以他讲的那些,她没太往心里去,已经忘的七七八八了。
她趴在她怀里,“什么故事来着?你重讲一遍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有一只病弱的鸟,被他父母遗弃的故事。”
她想起来了,“那我想起来了——公凤凰接走了那个健康的小鸟,留下了那只病弱的小鸟。然后呢?”
“然后?”他靠在枕头上,枕着手臂,一手搂着她,嗓音轻轻地讲着,“然后那只病弱的小鸟,看到另一只小鸟飞上枝头,成为了另一只凤凰,而它,只能在烂泥里挣扎。而那只妄想飞上枝头的母麻雀,梦想也破碎了,公凤凰仍然不要她,连那只飞上枝头的小鸟,也不愿意认她。她气到发疯,就拿着那只病弱的小鸟出气,常常把他关起来打骂,不给他吃东西,让他像乞丐一样跟着别人抢食物。”
林情牵听的皱眉,“你这是什么故事?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残酷?”
“那你要不要继续听?我只会讲这种故事。”
“……那你继续讲吧,我要听完。”
谢崇业躺下来,关掉台灯,身体被黑暗笼罩,他继续道,“再后来,那只病弱的小鸟终于要死了,没有人愿意救他,他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的时候,那只飞上枝头的小鸟回来看他了。他帮虚弱的小鸟治好了病,还想把他也带走,但是母麻雀不许,她明明不喜欢病弱的小鸟,却又不想放他走,她把他藏起来了,不让任何人找到他,还告诉别人他死了,世界上没有他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两只小鸟,在私下里达成了一致——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以骗过任何人。那只健康的小鸟,带着虚弱的小鸟一起,飞了出去。他们分享一切,用同一个身份也没有人能发现,遇到任何困难,他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他喃喃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平静的仿佛是在叙述,而不是在讲故事。
林情牵抬头看着他,他继续道,“可是他们都忘了,枝头只能站上去一只凤凰,再后来,两只小鸟想要走的路出现了分歧,无法再达成一致。那只病弱的小鸟,不甘心再回到破烂的世界去,他有了野心,也产生了邪恶,他要留在枝头,成为真正的凤凰——”
他低眸看着她,“于是在一次争斗里,他杀死了另一只小鸟,取代了他,成为了枝头上,独一无二的那只凤凰。”
外面一个雷劈开,把林情牵吓得一个激灵。
她靠着谢崇业的怀抱,仰头看着他的脸。
莫名的,一个故事把她听的后背发凉。
她捧着他的脸,“这是故事吗?你在讲故事对吧?”
他幽幽一笑,“不好听吗?不好听我不讲了。”
她笑不出来,“谢崇业,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忘了哪里看来的,不好听是吗?我也觉得不好听,你以后别逼着我讲故事了。我真的不会讲。”
林情牵靠着他宽厚的肩头,“……你讲的故事有点吓人,那只病弱的小鸟,也太可怕了,他的手足兄弟救了他,他却把人杀死了,还取代他的身份,这不是丧心病狂的恶魔吗。”
他笑了,很轻一声,“是啊,丧心病狂的恶魔。”
林情牵看着他,“然后呢?故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