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问白珑她自己打算去的地方可急着去,若不那般急,大可和她先夺了这宝。
白珑这才想到自己拒绝花浮时说的“另有去处”,微一怔,便摇头,“不急。”
她的另有去处,确切来说并无那般固定的目的地,若真要说,那便是整个蟾光秘境内。
云若便眼睛愈亮,拉起她的手,道那便她们先去夺宝。
白珑这边刚点头,还未应完,便觉自己脚下动了动,这感觉……“莫怕,我带你步虚——”
云若的声音。
她在带着她步虚——寻那秘宝痕踪。
白珑极快反应过,她们这就已经开始。
步虚玄妙。
不单是她的脚部——似快似慢,若缓若急,徐徐如拖云,疾疾又如骤雨,还有被她牵着手的白珑,她亦不受控制随她一般迈着虚步,一时若踏实地,一时又如在云头间,虚虚实实,幻若迷境。
不知过了多久,待这步虚停下,她恍惚一霎,一霎以为自己又在那水底,又或者,自己从未出幻景去?
因为眼前之景:
绕着水田的河溪,岸上窄窄的土路田埂道,以及,散落又集聚的分布着茅草屋的小渔村……
简直跟她在当时幻相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一时后脊深处窜出一股凉意。
“主人。”
身旁一声轻唤。
白珑下意识转过眼去。
这一眼可谓杀机腾腾。
可被她冷视的人毫无应激,那并非是没有察觉她的杀气,而是不管她对他是杀意还是旁的什么,都不会被他应激。
白珑在这一眼之后陡然回神来。
“果然不愧是小白道友,果然跟得上我们。”
云若笑道。
小白微微一笑。
云若揽了下白珑的肩膀,“珑珑不要担心,我记着小白道友呢,不会把他落下的啦。”
原来是以为她看小白是担忧吗……
“嗯……”
白珑看过两人,见两人面上都无异,遂缓点头。“这里就是……那秘宝之地吗?”
“嗯嗯,”云若连声点头,“怎么了?珑珑觉哪里不对?”她敏锐的感知到她话里的不对。
白珑:“我也不知算不算不对。”她环顾了下四周,到底将自己在鳞罗湖底幻相中的景象说了出。
又或者,她们在鳞罗湖遇的是“河蚌”,所以才有溪流,渔村?
既然是河蚌的话,有这般景象才算正常?
“也,不算珑珑想岔。”
不想,云若闻言后摇了摇头,她摩挲了下下巴,道,“之前花蝴蝶公子说‘河蚌’其实不是河蚌,是被扭曲神智以为自己是河蚌,而这里——”
白珑心底里狠狠一跳,“难道就是扭曲了河蚌神智的……”她蓦地浮现出‘河蚌’变化成女声的场景,连带自动理解了云若话里的“花蝴蝶公子”都一时没觉。
云若:“嗯,就是它。”她垂睫笑了下,许是睫毛下的阴影,显得有些森然,不过抬起眼来,已然又是那个含笑的合欢宫女修。“它就是封印‘河蚌’的怪物。不对,应该说,宝物。”
毕竟,她们要夺的就是它不是吗?
“原来竟是这样……”白珑不禁叹然,所以它才会是随鳞罗珠被取后显世的秘宝……
“对,”云若显然明了她的未尽之语,“鳞罗珠被取,它被惊动,会以为封印在河底的‘河蚌’已不稳固,是以会显世。以往不是没有修友偶遇,只不过未将两者相联。”
她顿了下,才道这是她们合欢宫师姐探得的经验。
白珑忙道自己不会外传。
“你怎么会怎么想?!”
云若看起来大为讶然:“我既告诉你就没想设限于你!”
白珑却不知为何一息对上了她,“……是不设限还是想我往外说?”
“嘻嘻,”云若笑得挑眉眼亮,啊呀一声,软柔地说,“珑珑现在和我心意相通了呢。”
合欢宫的宫主,也就是云若的师母,在告诉她这事时曾说,不怕外面人知道,因为她们有夺这秘宝的法宝,外面人知道秘宝也不好夺取,若要想“借”合欢宫法宝,“只管让他们来就好了。”
合欢宫主彼时温温地笑说。
在中洲中等门派位列一席的合欢宫,宫主元婴中阶,毗近后期,另有一位元婴长师姐,并数位金丹圆满将要冲击元婴的师妹们,不可小觑。
云若把自家师母的意思“悄声”和白珑说了。
“原来如此。”
小白这时候抬了抬胳膊。
只见土路上一个骑牛的男人向这边而来。
白珑和云若迅速对了个眼神。
那骑牛的男人看起来二十来岁,一身短打的农衣,青蓝土布,胯下的青牛牛角峻峥,蹄壮身阔。男人骑着牛不多时到近前。
三人站立原地都没有先开口。
骑牛的男子面露迟疑:“你们……”
从近了看,他是一个相貌淳朴的男子,并不丑陋,又因为忠厚的气质,很难给人以恶感。
云若:“我们是过路的旅者。”
“初路此地,不知道小哥能不能匀一片地方过夜。”
渔村之上,天色晴早。
骑牛的男人却没有生疑般,“原来是行旅的大人们,若不嫌舍下简陋,请随我而来吧。”
他从牛背上下来,改骑为牵,立在他们面前,看起来个子不高不低,身量亦不肥不瘦,刚刚好一个淳朴农郎。
云若含笑谢过他,便拉白珑的手,示意小白跟上,三人随他往渔村里面而去。
“各位从哪里来?”
“从远处来。”
“路过此地要往哪里去呢?”
“往颇远的地方去。”
进得渔村的几步,牵牛的年轻男人与云若几问几答。
云若的答法显然敷衍,男子却淳朴得仿佛听不出。
白珑已与云若传音过,此时默然无声。
小白在她的身后,亦是。
渔村内走起来竟远比看起来的大,也弯绕,四人一牛这么一走竟是就走了小半时辰有余。
白珑忽然问:“这村中人都外出下地了吗?”
——盖因他们行过的这小半时辰的路上都未见一个村邻。
“哦,他们啊……”年轻男子摸摸脑袋,指着不远处,“那不就是吗?”
白珑看过去,就见一行三五个农人,有老有少,有的持筐,有的背篓,正从那门里走出来。
年轻男人:“有外出的,也有在家中的呐。”
白珑嗯一声,不多时,约莫又过两炷香时间,年轻男子停了下,指着近处的篱笆院门道,“这就是寒舍了。”
白珑看着眼前极为“似曾相识”的篱笆院和茅舍默了默,“还未知小郎君名姓……”
年轻男人不好意思地笑:“在下放牛为生,邻人都称我牛郎,诸位也可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