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棠面不改色地点头:“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叫其他大夫来给世子看看。”
她带着一股对自身医术的笃定,“我鬼医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永定侯脸色难看,看到沈鹤辞的样子,想到了这几日那些大夫甚至是御医的话。
难道他儿真的……无药可治了?!
“侯爷,侯爷!大夫来了!王御医也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
永定侯心急。
又小心看了眼陆挽棠:“夫人莫怪,只是鹤辞的病情实在太过诡异,老夫多让几人瞧瞧才放心。”
陆挽棠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无非就是怀疑她的话,不肯相信。
但是又怕她说的是真的。
不敢得罪于她,还妄想让她救沈鹤辞的命呢。
陆挽棠站在一边让开路。
先是几个京中颇有名望的大夫搭脉诊断。
接连四五人都没诊断出,到底是什么病情导致沈鹤辞这般模样。
他们诊脉后脸色俱是大变。
永定侯一问起,就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永定侯脸都气青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倒是说啊!”
几个大夫不敢得罪权贵,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陆挽棠解救了他们。
“别担心,世子是什么情况你们直说就是了。我刚才诊脉侯爷不信,就看诸位大夫如何说。”
陆挽棠的身份哪怕这几人不知道,可是看她穿戴不俗周身气势不凡,就连侯爷都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心头有了数。
“侯爷,贵公子不知是何缘故导致的……药石无医,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你说啊!”
“怕是命不久矣。”大夫一闭眼一咬牙说了出来。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
永定侯倒退了两步才撑着桌子站稳,“什、什么?你们说什么?”
鹤辞不就是腿又废了吗?
怎么变成命不久矣了?!
“放肆!”
永定侯心底深处隐隐有了预感,可是不敢信,色厉内荏地瞪着他们:“胡言乱语!我儿好好的!再给本侯爷好好诊治!”
“一群庸医!若是诊断不了,本侯砍了你们的头!”
那几个大夫被吓得哆嗦起来。
陆挽棠总算明白,为何之前侯府请了那么多大夫,都传出沈鹤辞重病无医的流言,却无人医治的情况了。
敢情永定侯用官威权势压人,来诊断的大夫又有几人敢说出实情。
陆挽棠眯着眼,看着这一出闹剧。
真是可悲可笑。
宫中王御医来的时候,恰好打断了那些大夫继续诊断的动作。
王御医上前仔细一诊脉,眉头渐渐笼了起来。
陆挽棠站在一边没怎么吭声。
看着王御医的表情一时倒是有些好奇。
他能看出来沈鹤辞体内的东西吗?
屋子里人多,空气沉浊。
永定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忍不住问:“王御医,我儿情况如何了?”
王御医又仔细诊断了一小会儿,才收回手。
他摇摇头,收拾自己的药箱:“侯爷节哀,世子这情况已经无药可救。怕是就今明两日的事儿了,侯爷早做准备。”
永定侯脸一白,彻底跌坐下去。
床上半昏半醒的沈鹤辞也听到了这话,喉咙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然而。
他已经彻底发不了声了,粗喘着瞪大了眼。
陆挽棠有点失望。
没瞧出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制的毒连七师兄都没办法,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不过——”
王御医拎着自己的药箱起身,脸色有些凝重:“世子突发恶疾,不像是旧疾复发,更像是中了毒。南疆曾有种毒素能在十日内让人快速虚弱,直至侵入骨髓心脏,暴毙而亡。”
陆挽棠眉头微挑。
把她的噬心蛊说成是毒?
倒也算是一种毒吧。
“至于是何种毒下官也不知道。更何况世子毒素深入身体,就算知道了也没时间解毒了。”
王御医摇头叹息着离开。
其他几个大夫也急忙跟着离开了。
陆挽棠正要走,就被永定侯叫住。
“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儿!只要您能治好鹤辞,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陆挽棠拒绝:“我也无法医治。侯爷节哀。”
“夫人,求求您再给鹤辞诊断诊断,您可是鬼医。肯定有办法的!”
永定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陆挽棠万分嫌恶。
要说他有多爱这个儿子倒也没有,只是沈鹤辞毕竟是他的独子,养这么大突然死了,任谁都接受不了。
陆挽棠正准备头也不回地离开,突然想起王御医说的那番话。
她又掉头回去仔细给沈鹤辞诊了脉。
相比之前的敷衍,这次她认真了许多,越诊断越是不敢相信。
沈鹤辞的体内除了她中的噬心蛊外。
竟然真的还有某种霸道的毒素!
之前噬心蛊压制了毒素,以至于没查探出来。
现如今似乎是身体油尽灯枯,噬心蛊挣扎着死去,那股毒素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永定侯盯着陆挽棠:“夫人,如何?”
“和王御医所说相差无几,世子体内有股毒素。”
陆挽棠好奇到,差点没能收敛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努力绷着脸问,“这毒素是何人所下?瞧这情况至少有五六日了。”
虽然沈鹤辞迟早都要死,但有人背地里还下了毒,这就不得不引起陆挽棠注意了。
“我也想知道是谁对我儿下了毒手!”
永定侯恨得咬牙切齿,阴鸷狠戾地叫管家把府中所有下人都叫到前院来搜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陆挽棠看着他好似要杀光所有人的样子,嘴角快速掠过一丝讽笑。
告辞离开之前瞥了眼角落,只看到苏梦璃胆战心惊地缩在床角,默默掉着泪。
离开侯府后,陆挽棠立刻让五师兄帮自己调查了一下。
最后查出来的人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仔细想想,又完全在意料之中。
下毒的,是太师府的人。
陆挽棠想到前段时日祝老太师因她救了祝书柔亲自登门致谢,那一脸和蔼慈祥的面容。
再和今日这个,派人暗中给仇人下毒的举动相比——
只能说能在京中立足多年之人,绝不会是纯善之人。
祝老太师怕也知道沈鹤辞对祝书柔下药一事不能闹大,对祝书柔名声有毁。
又吞不下这口恶气,于是派人暗中直接取沈鹤辞性命。
这一手实在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陆挽棠感叹了几下,默默吩咐:“如果有需要,帮老太师的人隐藏一下痕迹。”
衔衡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使唤我上瘾了。”
陆挽棠讨好地露出一个笑:“我这不是最信任师兄你了嘛!”
衔衡无奈地摆了摆手,“我这就去吩咐人。”
陆挽棠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