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用过膳，凉风特意来禀报了一声，说萧寒迟今夜不回府，特意交代了让她早些休息。
陆挽棠应了一声，看着凉风离开，立刻回屋子换了一身夜行衣。
她吹灭了蜡烛，没惊动外间的摘星和其他下人，翻窗离开了院子。
然而她刚一出去，暗处的暗卫就发现了。
立刻跟了过去。
陆挽棠立刻察觉到对方的举动，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消失在骤然停下的几个暗卫面前。
她说：“不用跟着我，很快回来。不会有危险。”
暗卫们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萧寒迟派来守在府里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陆挽棠的安危。
最后还是有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陆挽棠眼神微动，在夜色笼罩的房屋上飞快掠过，朝着某处而去，没再管身后跟着的人。
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浑浊的死气。
陆挽棠从窗户翻身进去之前，不忘叮嘱那紧跟着的将军府暗卫：“在外头给我放风。”
暗卫应了一声，敛去眼底的疑惑，无声地守在了外面。
夫人竟然来了永定侯府。
陆挽棠脚步轻若无声地进去，把窗户关了，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沈鹤辞又苦熬了一下午，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意识不甚清楚地瘫在床上，时不时发出一股恶臭。
陆挽棠嫌弃地啧了一声，在他心口某处穴道上扎了一针。
又用同样的办法给趴在脚凳上的苏梦璃也扎了一针。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那两人前后醒了过来。
“啊——”
苏梦璃看到陆挽棠一身黑衣站在面前，尖叫声才刚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陆挽棠给她点了哑穴。
床上的沈鹤辞惊恐地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陆挽棠，嘴里还发出嗬嗬声响。
陆挽棠摘掉面上的黑巾，邪笑着勾起嘴角：“又见面了，世子，世子夫人。”
两人俱是惊惧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陆挽棠欣赏着两人的表情，愉悦地眯着眼，“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
“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呢。”
似是沈鹤辞喘气的声音有些大，外间的婢女听到动静来敲了敲门：“世子？夫人？是否需要奴婢进去伺候？”
话音一落，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
连面前打开一条缝的人影都没看清。
陆挽棠迷晕外间的人，把门重新关上，漫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人。
“是不是好奇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陆挽棠看向苏梦璃：“我来见证一下噬心蛊的效果。现在看来，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很让人满意。”
噬心蛊？！
陡然听到这个蛊毒名字，苏梦璃瞪大了眼，嘴巴大张。
可惜发不了声音，只能哆哆嗦嗦地指着陆挽棠。
陆挽棠笑着点头肯定了她的猜疑，“就是我。”
说完看向床上的沈鹤辞。
“世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吧？不着急，我慢慢给你们解释，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说清楚了。”
“今日王御医说世子体内有毒，世子听到了吧？除了体内的毒之外，世子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一种蛊，名为噬心蛊。”
“此蛊霸道，有一特质，中蛊之人对下蛊之人一往情深，情深不寿。”
陆挽棠继续说：“世子夫人为了能做你的夫人，做这侯府的女主子，特意找我求了这蛊，种在了世子身上。”
沈鹤辞没被点哑穴，可他早就说不了话。
闻言目眦欲裂地撑着胳膊，直起半截身子，恶狠狠地看向苏梦璃。
贱人！
这个贱人！
他此刻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段时日对苏梦璃的感情如此强烈！
他本以为是自己爱她，没想到竟是蛊毒的缘故！
苏梦璃脸色煞白，她挣扎着朝陆挽棠扑过去，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她！
那个给她蛊虫，给她出主意的，竟然是陆挽棠！
怪不得她总觉得陆挽棠有些眼熟！
谁曾想她竟然就是神秘人！
苏梦璃从头到脚被一股寒意笼罩，怨恨狠毒地盯着陆挽棠。
陆挽棠嗤笑一声，“噬心蛊除了这个作用之外，还有一点我没告诉过世子夫人。”
“中了这蛊，若是有一日其中一人感情变质，两人都会被蛊虫反噬。一开始就如世子这般，旧疾复发；如苏夫人这般风寒加重。蛊虫会放大各人体内的小毛病。”
“渐渐的，蛊虫会在体内游走，吞噬你的血肉，使你浑身酸疼无力。
再慢慢游移到心口，一点点把你的心吞掉，让你剧痛无比，无法说话、行走。
最后再吸干心脉血肉，蛊虫自爆而亡，中蛊之人也会丢了性命。”
陆挽棠每说一句，屋子里的两人脸色越惨白几分。
沈鹤辞继续沉重地呼气，苏梦璃吓得跪在地上，朝陆挽棠爬过来。
她拉着陆挽棠的裙摆不断磕头，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陆挽棠一脚踢开她，面无表情道：“你们想要我救你们是吧？”
“做梦！”
陆挽棠阴沉着脸，眼底闪烁着某种恶意的痛快。
她压低声音，“你们肯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样害你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先狼狈为奸害的我。”
陆挽棠扫过一脸疑惑的苏梦璃，最后落到沈鹤辞身上。
“上辈子你们二人狼狈为奸，给我身上下了噬心蛊，这一世我还给你们。”
“这仇就算是报了。”
陆挽棠眼眶发热，声音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至于沈鹤辞你上辈子害过我的，我也一笔笔还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不要让我再遇见你们。我嫌恶心。”
说完，她没有再停留。
转身的瞬间，陆挽棠眼角掉下一滴泪，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她靠记住前世的怨恨走过的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走了。
陆挽棠离开之时，床上的沈鹤辞惊骇欲绝地睁大眼，种种事情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前世今生，一一浮现。
他终于明白为何陆挽棠如此恨他，恨他沈府。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咧着嘴阴森可怖地大笑。
原来是因为前世他就害过陆挽棠，她这辈子来报仇了。
如此荒诞可笑。
却又如此……真实到让他连怀疑的想法都没有就信了她的话。
沈鹤辞瞪大眼看着陆挽棠离开的方向，全身剧痛喷出一口血，最后弥留之际甚至有一丝后悔。
如果最开始他就离陆挽棠和萧寒迟远远的，会不会最后结局不一样？
不。
他知道不会。
陆挽棠依旧会报仇。
他还是会死。
沈鹤辞头一歪，彻底没了气。
地上匍匐着的苏梦璃已经被吓呆了，她留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爬到门口求救。
然而这短短的一段距离，终究是没能爬过去。
她伸出的手砸在地面。
眼前一黑。
这一生最后一眼，竟是那紧闭着的遮住了所有希望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