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声音停得很突然,时初都还没反应过来,她拿着录音笔按了一下又一下。
“怎么没有声音了呢,外婆还没说完呢,还没说完呢。”
时初用力甩着,觉得这样就能听到老太太的声音。
傅言深将她搂在怀里,双臂桎梏挣扎的她。
“好了,时初,外婆已经去了。你没觉得吗,外婆是释然的,看到你,她没有遗憾了。”
时初停止挣扎,紧紧捏着录音笔,她无意间按到重播键,老太太的声音出现,说的还是刚才那些话。
时初趴在傅言深怀里,眼泪将外套侵湿,她哽咽道:“言深,我们应该早些来的,我们应该早点来。”
看到时初这么难过,傅言深很愧疚。他早就知道方家老太太他们在找时初,也知道老太太对时初无害,是真的关心。
但因为他不想让时初进方家这个大染缸,他规避了一切,觉得这样就是为了她好。
结果呢,到头来时初还是回到了这里,也同样受到了来自方家的伤害。
傅言深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着,他低头,下巴搁置在时初的颈窝,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时初不语,默默流着眼泪。他们安静的静坐在秋千上,迎面吹来的风将悲伤吹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初哭累了,她竟靠着傅言深睡着了。
睡梦中,时初突然惊醒,睡衣被冷汗侵湿。傅言深刚从浴室出来,看到时初呆坐在床上,呆呆的跟没了魂魄一样。
“又做噩梦了?”
时初没回应,脑子里回荡着今天那个和尚对她说的话,最开始他讲得最多是方老太太的事,唯一让时初觉得奇怪的是他说:“前尘往事,不要太有执念,灰暗的有一段路,跟着心走,你会得到你在乎的一切。”
这句话时初越想越觉得另一所指,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回响。
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时初就掀开被子,鞋子都没得及穿就往外跑,下楼时差点撞到郁姨。
“小姐,你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傅言深又从她身边过去。
时初疾跑到祠堂,她站在外面,还没靠近就被一个和尚给拦住:“施主,请回吧。”
“大师呢,我要见他。”时初喘着粗气,脚都红了。
那和尚低着头:“主持已经离开了。”
时初一愣:“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还要为外婆诵经吗?”
“这个不用主持亲自诵经,由我们来就可以。”和尚抬头看着时初:“施主,你回去吧,主持说了,你的问题他已经回答你了,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
说完,他转身回去,留下时初一个人站在门口。
追过来的傅言深站在时初身后,
“时初,你到底怎么了。”
时初回过神来,她低头躲开傅言深的目光:“没事,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想要问大师,但是他已经离开了。”
“你想问什么事?”
“没什么,真的。言深,你让我缓缓好不好,到时候会跟你说的。”
时初现在脑子很乱,关乎到她上一世,暂时不能说太多。
傅言深对时初深感无力,他将时初打横抱起,毫无防备的时初吓了一跳。
“你快放我下来,你的伤。”
傅言深冷冷道:“再动伤口就裂了。”
时初果然不敢动,老老实实的待在傅言深怀里。他们离开时,一个人影跟着消失在夜幕中。
“你说时初去祠堂找大师去了?”
“是。”
“可曾听到时初为什么过去?”
男人摇头:“我只听到那个和尚说什么‘你的问题已经给出答案了,该怎么做她应该知道’,具体什么问题,我并不知道。”
方尘远目光幽深,他转动着手里的珠子,沉默着。
男人站在那里,他小声问:“二爷,要不要把大师请回来问问。”
“你有那个本事?”
男人无话可说,他还真没那个本事。
“回去继续盯着时初他们,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明白。”
男人退出房间,刚打开门就对上方千雅:“小姐。”
方千雅没理他,径直走进房间。
“爸。”
“都准备好了吗?”
方尘远转过身。
“都已经妥当了,不过因为时初回来,方怀钊那边可能有其他动作。另外,林菲已经顺利接受方和怀的势力,明天不出意外,方家的继承权将……”
“意外?”
方千雅随即改口:“没有意外。”
方尘远不疾不徐的抽出一根雪茄,用专门的裁剪刀将一端减掉,点燃之后,雪茄独有的味道散发开来。
“千雅,明天关乎到我们之前的准备,我不想看到有其他意外发生,你应该明白吧。”
方千雅低头,应声道:“爸,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也别怪父亲对你狠心,你是方家的人,注定逃不过其中的纠葛。”他背过身,望着窗外那一轮圆月:“可惜你不是男孩儿,不然方家交给你,我放心。”
方千雅笑了笑:“不是有书樊吗,他很聪明,等他长大了,你就可以放心把方家交给他了。”
“你多跟他聊聊吧。”
“知道。”
方尘远吐出一口白烟,沉沉的说:“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老宅住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方千雅望着方尘远的背影,淡淡道:“那我就先回房了。”
她转身离开房间,心里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方千雅没有回房,也没让闰易跟着,她漫无目的的走在院子里。
想的都是今天有关时初和傅言深的画面,她对权势没什么追求,她想要的是自由,是走便全世界,体验不同的生活。但是为了方书樊,她放弃了。
或许真的如她说的那样,等方书樊长大了,懂事了,就轻松了吧。可是转念一想,方书樊何尝不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身在方家,一切都身不由己。
方千雅坐在石头上喝闷酒,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张晨默默注视着那个喝酒的人。
直到闰易过来将醉酒的她带走,他才转身离开。
看是风平浪静的一夜就这么过去,次日一早,时初和傅言深早早就醒了。
她照常帮傅言深换好了药,看到逐渐愈合的伤口,时初心里很欣慰。
吃了早餐,时初从衣柜里拿出方芸留下来的衣服,一件很漂亮的黑色旗袍。
“好看吗?”
傅言深愣了一下,走过去揽住时初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没人比你更好看。”
时初笑了。
当时初和傅言深走出园子来到祠堂时,众人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太像方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