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回想这种感觉，脑海又响起了小修的声音。
一尊跟关公似的人像伫立在书院，多少跟这儒雅的书卷气有些不符。
再加上她那张沉得吓人的神情，说是来找茬的都有人信。
虽然说宋楚楚来的次数并不多，可因为众人对她满满的厌恶，几乎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文海哥，那不是宋楚楚那个丑女，她来书院莫不是又在打什么歪心思？”
蒋木浩眼神中尽是鄙夷，警惕地望着前方。
到底是宋夫子的女儿，若是没先来挑衅，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记忆里惨痛的经历迅速涌现出来。
仗着宋夫子生病来不了，骗他们她来考察考察功课。开始还好好的，拿的都是些四书五经，后来居然偷换了市井里不入流的情情爱爱。
跟个皇帝似的坐在桌子上，嘴边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还有一回，便是自己晨起诵读，她突然出现在背后，一口一句他读的不对。
当时蒋文海好学心太强，颇有耐心询问到底是哪里不对。下一秒，这女人嘴里出来一句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吓得他仓皇而逃。
好几日都递假没来学堂。
现如今他只是翻了个白眼，没直接打人算是很客气了。
而宋楚楚壳子里换个了个人，早就不记得这茬事。“几位，我想问问，咱们书院的书法比赛是在哪弄的啊？不是书院的人，能不能报个名？”
在学子们的眼里，宋楚楚脸上的猥琐窥视，压根和平日没有区别。
蒋木浩的怒火又烧了起来：“你这丑八怪，还敢过来？好歹是个姑娘家家，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我怎么就不敢过来。”宋楚楚莫名其妙地摊摊手，丝毫不解这人的愤怒究竟是从何而来：“我是吃你家大米还是用你家银两了，当众骂女人的男人更不要脸。”
“几个月没见，宋姑娘牙尖嘴利的本事真是长进不少。”
蒋木浩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就是，脸皮也厚了不少。”
当初跟个地痞二流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不要脸呢。
宋楚楚隐约能猜出，估摸着又是原主惹出的债，神色缓和了些。即便如此，她只是随便问一句，不想回答别说话就是了。
没管他们，视线寻找着其他人。
陈超叫了起来：“怎么，总算知道理亏了？大家听到没，就她还想参加书法比赛？要是你也能写出什么好字，我陈超直接倒立给你道歉，说五百句姑奶奶我错了！”
类似的话憋在他们心里实在太久，现在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简直比听到有人把东夷都剿灭还要钦佩。
调过头，宋楚楚戏谑地挑眉：“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我能参加，你就说五百句？”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陈超发誓，要是我没做到，我就是狗，大家帮我来作证！”
陈超功课虽然没那么好，但他人缘极好，一张巧嘴总是能说到别人心里头去，书院上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话一落地，就有人出来撑腰。
“我替他作证，要是陈超输了，就是他不愿意我都给他压过去。只不过……宋姑娘算是在打赌，要是只有一方的赌注，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还是梁兄想得周到，依我看，宋姑娘不如这样，要是你输了，你也站在书院门口，经过一个人就大喊我是傻子，怎么样？”
“就这样，我看行！”
“对对！就这样……”
应和声越来越大，不乏有人趁乱，开了一个小赌局。
只不过，歪七扭八写着楚字那处，没有一个人放下银两。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宋楚楚眉眼间尽是有傻子上门来送钱的高兴，耐着性子：“行，就按你们说的这样。”
宋坚原本还在跟几位夫子交谈，时不时就听见内院的声响，终于忍不住出来。
一袭蓝衣更显他身上的书卷气，即使面色不怎么好，也掩不住那份清俊。
他还是每门功课最好，最受夫子喜欢的那个。偌大的内院随着他的出现，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你们都觉得自己能拿名次了？青山书院来势汹汹，你们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又吵又闹，赶紧去准备。”
众人呼吸一屏，也不敢再说什么赌约了。
青山书院一直跟他们对付不来，每回都巴巴地把脸凑过来让人打。
上一次诗词对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愣是险些胜过他们，不得不让人提了几分心。
唯有陈超落在最后，挤眉弄眼地提醒她别忘了赌约。
宋楚楚玩味地比了一个不会的唇语。
周围人都散尽，只剩他们俩站在这。许是上回帮了差点被骗的少年的缘由，宋坚没有摆出那副臭脸。
只是眉头皱了又皱，嘴唇蠕动半响，才挤出一句：“上次的事，谢谢。”
天知道母亲听他说起这事，拿着柴房的柴刀就要去把这骗子抓到牢房去。后来听说有个姑娘帮忙，又吵着要去好好报答人家。
在听到宋楚楚的名字后，总算歇下来。
纠结了许久才说，好好谢谢人家，不过要保持距离。
“上次什么事？”宋楚楚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心下琢磨着得先去报个名，加快脚步。
而后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你最好别去参加书院的书法比赛，不适合。”
“合不合适，不得先试试才知道。”
少女清脆的嗓音从耳边拂过，宋坚怔了怔，感觉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有一回她说来斗鸡，可学堂这种安静严肃的地方哪有什么鸡。问题才刚抛出来，就见对方走到一旁，心情极好地看着正在争执的两位夫子，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
另外在学堂里，真是谁都使唤不动她，把乡野蛮横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两人正无奈地摇着头呢，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就从拐角处传来。
面无表情地倚着柱子，宋楚楚清嗓子：“夫子，我想报个名。”
报名？报什么名？
沈夫子凝视着她，不自觉把话道了出来：“若你是因为赌约想争面子，大可不必。书院这种地方，容不得闹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