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博最终点了头。
张云谦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王爷是天子血脉，有些冒险的事不是他一时任性就可以决定的。
而且，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和太后那里，万万不会允许。
他沉肃着一张脸，劝道：“王爷，还请三思，或许再等上些时候，便能找到更稳妥的办法。”
“本王明白张御医的顾虑，但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望御医帮本王一个忙，在事成之前，保守好这个秘密，不可再告诉第四个人。”
夜璃渊心里清楚，张御医八成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父皇和皇祖母那边。
但他却绝对不允许发生什么意外。
至少，他想要为自己赌一把。
一旦成了，他便不用再受佟思雨的威胁，整件事就会变得好办得多。
退一万步说，就算万一不成，那蛊虫转移到了他的体内，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
至少到时候，他还有谈条件的余地。
萧彦博见他这么决绝，想了想，道：“其实，那做引之人，倒也不是非你不可。如果用至亲之血，反而效果更好。这些日子，武安侯时常往这里跑，他若是知道……”
“不可！”
夜璃渊打断他的话，“这件事的把握并不是很大，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算王妃得救，怕是也会日日难以安寝。”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也不想去赌。
萧彦博疑惑地看向他，“那蛊虫如果进了你的体内，以那个丫头的性子，必然也会难过内疚，结果不是一样吗？”
“……个中缘由，恕本王不便多言。总之，希望神医能够成全本王。”
夜璃渊心里已经有了定夺，萧彦博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三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最终定下来在今晚进行引蛊，以免夜长梦多。
明天就是佟思雨给的三日之期了，所以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为了保证中间不出什么差错，萧彦博甚至找个理由把萧琰和武安侯支了出去，确保武安侯不会在引蛊的时候忽然出现。
傍晚时分。
夜璃渊提着食盒来到了偏殿。
锦湘见他来了，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食盒。
可夜璃渊却没有给她，而是道：“这里有本王就好，你现下回一趟王府，拿两本医书过来，王妃要看。”
锦湘觉得有些奇怪，“……奴婢没有听王妃提起啊。”
夜璃渊沉下脸道：“难道本王指使不动你？”
“不是，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马上就去。”锦湘不敢看盛怒中的王爷，便没有向自家小姐确认，赶忙出宫去了。
偏殿外守着的那些太监宫女，也都被夜璃渊打发了。
做完这些，他才提着食盒进门。
见楚婳醒着，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刚好，我叫御膳房那边做了些吃的，你趁热吃点儿。”
“……我不饿，先放在那儿吧。”
楚婳现在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撑开眼皮都觉得累得慌。
夜璃渊知道她最近吃不下什么东西，便端起一碗汤道：“不能一点儿东西都不吃，来，先喝点儿汤。”
楚婳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便想起身坐起来。
夜璃渊见了，赶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还贴心地在后面垫了个枕头。
楚婳微微一笑，眉眼间的阴霾扫去了许多。
这几天，她看似一直在昏睡，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都只是表象。
只要她觉得意识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都在和小七商量解蛊的办法，若是能活，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就算为了父母，她也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突然，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萧彦博和张云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楚婳赶忙和夜璃渊拉开了距离，慌乱地道：“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还有张御医，听说最近您一直都在为我的事操劳，辛苦了。”
“王妃言重了。”张云谦看向了夜璃渊手里的碗。
萧彦博则直接道：“听说最近你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这怎么行？一只小小的蛊虫，难道就把你打倒了不成？快，把这碗汤给喝了，然后让为师给你把把脉。”
楚婳虽然喝不太下去，但碍着师父在这里，还是勉强喝下了半碗。
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萧彦博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给她把了把脉，道：“想睡就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婳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药劲儿上来的她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眼皮不住地打架，最终还是没撑住陷入了沉睡。
等到她睡稳，萧彦博便对夜璃渊道：“叫你的那两个侍卫守好大门，中间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请神医放心，可以开始了吗？”夜璃渊问道。
萧彦博看了一眼旁边的张云谦，点了点头。
两人做好准备后，张云谦指了指床边，“请王爷坐得近一些，要准备放血了。”
夜璃渊微微颌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落座后，他的视线便一直凝在楚婳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萧彦博在楚婳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又迅速在夜璃渊的手腕划了一下，之后两道伤口相接，接下来就是一段对他来说十分漫长地等待。
那种时间仿佛凝固的感觉让人焦灼，虽然谈不上紧张，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夜璃渊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自己的手腕处，整个人绷得很紧。
“果然有效，看，蛊虫已经在经脉之中游走了。”
张云谦活到这么大岁数也没有能亲眼见过蛊虫，对这子母蛊十分好奇，难免有些激动。
萧彦博见了，嗤之以鼻，对夜璃渊嘱咐道：“待会儿看到蛊虫，速度一定要快。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一旦错过时机，你应该知道会面临什么情况。”
“嗯。”
夜璃渊紧紧地盯着楚婳的手腕，就在蛊虫冒头，他准备灭杀的一瞬间，萧彦博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等等，有些不太对劲。”
说着，他就亲自动手把蛊虫逼了出来，让它掉落在了盛着血的瓷碗中。
只见蛊虫刚一离开楚婳的身体，她就似乎很痛苦地拧起了眉心，整个人不住地打着颤，好像很冷似的。
紧接着，她的脸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眉毛都被霜给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