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渊收回手,温声道:“岳父岳母不用太过忧心,婳婳那里,总会想到办法的。若是让她看到你们这么担心,她会很难过。”
楚羿山赞同地点点头,又劝慰了夫人两句。
等夫人神色平静了些,他才抬头,冷淡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先去休息吧,婳婳有我们照顾就好。”
夜璃渊感觉到夫妻二人的疏离,依旧温声道:“你们先休息,婳婳那里,有我。”
若以前有隔阂,他会想方设法打消二人对他的芥蒂,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但现在,这样挺好。
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保持着距离,总比将来失望要强。
转身走进偏殿,夜璃渊坐到了楚婳的床前。
昏暗的光线下,烛光摇曳不定,烛泪悄然滑落。
望着桌上逐渐燃烧殆尽的蜡烛,夜璃渊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楚婳的未来,心中顿觉怅然若失。
他坐在距离楚婳很近的位置,近到能够看清她那两扇卷翘的长睫,近到能够感受到她那轻浅的呼吸,近到以为他们能执手到老。
若是上天能给他一个与婳婳相伴到老的机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从前一直都是你追在我的身后,可我却视若无睹。直到悔悟,你却……我这样的人,大概不配守着你。”
他注视着楚婳平静的面容,想着未来,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
婳婳,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如果,我要是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你一定会恨我的,对不对?
虽然我舍不得你离开,舍不得你嫁作他人妇。
在睡梦中的楚婳隐隐约约间,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湿凉凉的,有一抹苦涩浸湿了她的唇瓣,让她在睡梦中也睡得很不安稳。
当天光大亮,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怅然若失的看着门口。
见娘亲端着一碗汤进来,楚婳笑着接过,喝了一口。
这时,夜璃渊进来了,拿靠枕帮楚婳坐好,自己则拿过汤碗,一勺勺吹得不烫了,才喂给楚婳喝。
侯府夫人被挤到一旁,根本就插不上手。
“这里有本王就好,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你……”
楚婳见母亲一副欲言又止,不愿离开的模样,无奈道:“娘,一直守在这里,您的身体也吃不消,您要是累垮了,我还要操心您的身体。这里有师父和太医们呢,总会想到办法的。”
侯府夫人斟酌了一下,道:“娘就先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再进宫来看你。别再说什么怕我累着的话,照顾女儿是娘心甘情愿的。看不到你,我这心里就不踏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楚婳也知道让她不要进宫不太现实,想了想便点了头。
等到人走了,楚婳躲开了夜璃渊探过来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夜璃渊的手微顿,躲开了她的视线,“你别乱想。”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可以不问。你走吧,我要睡了。”说完,楚婳就翻过身闭上了眼。
她原以为夜璃渊多少会解释两句,谁知他竟然真的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她怅然地叹了口气。
在法安寺的时候,她是真的有考虑过自己和夜璃渊的关系,甚至想过好好地跟他相处一段日子试试。
可如今,她被查出中了蛊。
他的态度也不明朗。
或许这样也好。
……
夜璃渊去了太医院。
刚一进去,就听张御医的声音响起:“难道说,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吗?这也未免太……”
夜璃渊猛然听到有办法,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道:“您刚刚所说的办法是?”
张云谦见是他来了,下意识地闭了嘴,朝着萧彦博那边看去。
这些日子,萧彦博已经把夜璃渊的态度看在了眼里,他是真的关心徒儿。
沉吟了片刻,他喟叹道:“办法是有,但风险极大,而且……”
“还请神医明示。”
萧彦博见他这么着急,抿了抿唇,道:“那蛊虫只是子蛊,一旦有什么异动,母蛊那边就会有反应,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弄巧成拙。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血将它引出来。”
“引出来就解了吗?”夜璃问道。
萧彦博摇了摇头。
张云谦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没有新鲜的血肉供养,那蛊虫是不可能离体的。唯有在两个人身上各自划出一道伤口,让蛊虫自己出来。且那个做引子的人,必须血气旺盛,否则怕是也难以成功。”
他摸了摸紧蹙的眉心,道:“这个法子风险不小,中途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惊动了母蛊,那……”
“本王明白了,烦请让本王来做那个引子。”只要能救婳婳,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他也愿意尝试。
张云谦一惊,“不可,王爷金尊玉贵,怎么能……”
萧彦博不爱听,瞪着张云谦,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夫的徒儿就不是金尊玉贵了?”
张云谦自觉失言,一时间讷讷的闭上了嘴。
夜璃渊见了,赶忙帮他解释,“神医息怒,想必张御医并没有那个意思。二位为了王妃所做的事,本王铭记于心,还望二位能够成全本王,用这个办法来救治王妃。”
萧彦博进京也有些日子了,对端王仍不放心,“你真的愿意用自己做引?你可知,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你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若不是见他最近的表现尚可,自己断然瞧不上他。
他更想要撮合自己的两个徒儿。
如果真的成了,那他百年之后也就不用担心琰儿会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
夜璃渊态度坚定,“本王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一时冲动。至于后果,也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若是那蛊虫真的进了本王体内,至少本王还能撑些日子。”
可婳婳那里,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总是吃不进去睡不安稳,整个人眼看着已经瘦得皮包骨了。
他实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