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先生聊过了，是个误会，不过我还是不想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影响我先生的名声，所以想出面把你手里的照片和底片都买买下来，价格都好商量。”陆芙蓉忍着哽咽，说着刚刚在路上想好的话。
“你……”马如龙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陆芙蓉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你说……是误会？”
前菜端了上来，是两份看上去不太大的肉，和一盘蔬菜沙拉。
陆芙蓉笑着拿起刀叉，优雅的切着那块肉：“我先生虽然只是个商会理事，可这种捕风捉影的中伤还是很多，作为他妻子，少不得得为他一一斡旋。”
马如龙死死盯着那块被陆芙蓉宰割的肉，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就是那块肉，被一点点的拉扯，切割：“你说什么……”
“那些东西，你拿着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卖给我，你拿钱，我也替我先生消除一些隐患，皆大欢喜。”陆芙蓉顿了顿，又问：“还是说……你手里只有照片？”
“那没关系，你告诉我照片的出处，以我先生的人脉，想来轻而易举就可以查到底片在谁手里。不过……”
“只有照片的话可卖不上好价钱。你我毕竟也相识一场，我会给你个公道的价格，也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要随便说我先生的……谣言。”
刺啦……
刀刃划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芙蓉皱眉闭上眼，嘴唇抖了抖才又抬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马如龙：“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马如龙声音晦涩：“芙蓉……你……”
“叫我黄夫人。”陆芙蓉冷淡的打断，用叉子叉起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马如龙呼吸一滞，见陆芙蓉漫不经心的咀嚼着那块肉，只好改了口，声音酸涩：“黄夫人，你听我说，那照片确实是真的，根本就不是谣言，黄连生他确实做了转移二十万两黄金和低价收购陆家祖产的勾当。我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找到银行和……衙门的同学调出当年的存根，又使了不少钱才拍下来的。”
说到后面其实马如龙也有些虚，银行的存根是他拍的不假，那些地契的照片是宁媛媛给他的，究竟是真是假，他其实自己也完全肯定。
陆芙蓉却是信了。
以她对马如龙的了解，这个人性格清高，从不屑于说谎。
既然都是真的，那她就放心了。
只是在得到答案那一刻，她的脑子有着一瞬间的空白，细细回忆着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辞，语气也格外的慢。
“这么说，你有底片？”
马如龙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至少银行存根的照片是他拍的，也不算是骗人。
“我也从没说这些事假的，我先生也承认你拍的都是真的了。”陆芙蓉桌子上的手继续优雅的吃着沙拉的菜叶子，桌子下的另一只手不住地发抖，让她不得不放下叉子，在桌子底下紧紧的交握双手。
“那他还……”马如龙话说到一半，就有新的菜被送了上来，这次是两盘子浅浅的汤。
等汤放好，陆芙蓉已经稳住了激动的情绪：“那些银行存根，确实有大概二十万两黄金，可那些与失踪的那二十万两并没有关系，而是我先生个人拉到的一笔投资，他给我看了渣打银行和汇丰银行原始汇票的影印件，这些在商会也是有存根的。”
马如龙想要说什么，却没有找到机会。
“至于那些地契的交易记录，确实是我先生用很低的价格转给了同宗，这个无从抵赖，可那也是因为父亲去世后，族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要侵占财产，先生为了保护我父亲的遗产不落入外人之手才出此下策，这件事我母亲和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马如龙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可据我所知，当初你母亲可是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和陆家的祖宅去填补这二十万两黄金的窟窿，那无论黄连生出于什么目的把地契转到同宗名下，也算是给商会造成了损失，这你总不能抵赖吧？”
陆芙蓉低头用勺子慢慢喝着那碗汤，马如龙有些急，但却又不好催，只好深深的看着她。
眼中的陆芙蓉似乎比以前更瘦，长长睫毛映在脸颊上的阴影也显得格外大，看着低着头的她，似乎又有几分像从前那个美好的小女孩了。
不过，这份美好很快就消失了。
陆芙蓉放下勺子：“当初有二十万两黄金下落不明不假，可却没有任何证据说这笔钱就和我父亲有关。商会仁义，断断不会做出因为传言而逼孤儿寡母变卖祖产的事情来，你说的我母亲低价卖掉祖产给商会造成损失，更是无稽之谈。”
马如龙沉默了，他确实以记者的身份去商会查过这件事，但商会的人直接把他赶了出来，说辞也确实和陆芙蓉说的差的不多。
天真的他不会明白，要脸如商会，即使真的做了逼迫孤儿寡母的事，又怎么可能承认？
而陆芙蓉一看马如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你手里的东西，卖给我皆大欢喜，不卖的话万一被你或者被人捅出去，我们也只是解释的略微麻烦些许罢了，但毕竟事情由你而起，我先生别的能量没有，但让你在申城混不下去却是实打实的可以的。”
威胁完后，还少不得打打感情牌。
“但卖了对你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你要不要……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卖给我？”
“我们的感情……只值得你找我做这一件事么？”马如龙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晦涩。
陆芙蓉低着头没有说话。
马如龙心里一痛，可别说这件事不能他自己做主，就算他能做主，他也不想错过任何踩黄连生一脚的机会：“照片你都看过不假，可底片有一部分还在我朋友那里，我得问问她才能答复你。”
“那能不能……先把照片给我？”陆芙蓉问他。
马如龙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底片都在宁媛媛那里，又担心万一陆芙蓉拿不回去像样的东西黄连生为难她，干脆心一横：“照片我没随身带着，今晚我差人送到你家。”
如果宁媛媛不同意，至少把照片给陆芙蓉，也不至于让她难做。
“别……”陆芙蓉赶紧拒绝：“人多眼杂，我明天这时候找你来取。”
马如龙想了想，也应了，把那卷钱推了过去：“你先拿回去，明天取照片再给我。”
陆芙蓉没有接，马如龙干脆站起来走到陆芙蓉身边，强硬的把钱塞进陆芙蓉手里。
陆芙蓉抬头看了马如龙一眼，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要把钱攥在了手心：“我……”
她想说她想走了，毕竟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马如龙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拦住了她：“吃完饭再走好么？”
陆芙蓉别开脸，一滴泪从眼角无声坠落，砸在马如龙的手背上。
“你……是不是过得……”马如龙只觉那滴泪滚烫，心里一抽，下意识的想问陆芙蓉是不是过得不好，胳膊就忽然被人挽住，还轻轻的摇晃着：“如龙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啊？咦，黄夫人也在啊？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