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忘了上去迎接林先生，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孩，后背冷汗淋漓，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呼吸和也急促起来。
他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人长得这样像。
只是看年纪，她不可能是她。
女孩注意到黄连生，似乎有些疑惑，歪着头露出一个笑容，几分娇憨，几分可爱，像极了那个人。
恍惚间，黄连生只觉得有人扯了扯，是陆芙蓉。
他打了个哆嗦，木然的跟着陆芙蓉应了上去，走了一步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贴在身上，黏腻阴暗的就好像趴了一只厉鬼。
“老朽来迟了，还未恭贺夫人生辰呢！”林先生仿佛并没有注意到黄连生的异样，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握住黄连生的手，黄连生打了个哆嗦，才回过神来，张开嘴，又看到身后的那个人，竟然一时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陆芙蓉就开了口：“林先生您老能来，就已经是晚辈的福气了。”
黄连生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和林先生寒暄了几句，然后假装不经意的看向那个女孩：“这位是……”
林先生笑笑：“这是我刚请的私人助理，叫盈盈。来，盈盈，这就是黄先生伉俪，你喜欢的那幅画，就是黄夫人画的。”
“黄先生好，芙蓉先生好。”盈盈还是那样娇憨的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说话带着几分平城口音。
湿了的衬衣贴在黄连生的后背上，黄连生打了个哆嗦，迟疑的看着盈盈，陆芙蓉又抢先开了口：“听盈盈口音，是平城人吧？”
盈盈点了点头：“是呢，不过十年前母亲亡故，我就跟着舅舅来了申城，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
黄连生一怔，心里还有几分侥幸，可盈盈后面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只见盈盈笑吟吟的拉住陆芙蓉的手：“芙蓉先生，我自小就和母亲学刺绣，很喜欢你的画，不知能不能让我按照你的画绣一副绣品送给你呢？”
陆芙蓉正要点头，林先生半开玩笑的说道：“黄夫人的画在申城可是很有名的，你那绣花手艺可别让黄夫人笑话。”
“才不会呢。”盈盈得意的扬起了头：“母亲在世的时候，可是开绣坊的，十里八乡都在夸她手艺呢。”
一道惊雷在黄连生的脑海里炸响。
“你母亲……”黄连生吐出三个字，声音低到自己都没听清。
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手不住的发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
“黄先生，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一下？”盈盈凑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黄连生眼前，这个女孩的脸，和记忆中的另一张脸渐渐重合。
那年，他在申城活不下去，一路乞讨走反了方向到了平城，快要饿死的时候，也是相似的一张脸，和他说过相似的话。
“不用，别管我！”黄连生下意识的推开盈盈伸过来的指尖，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尴尬的笑笑：“只是最近公事过于繁忙，不碍的，我还有事，你，你们聊，我就……先去那边坐坐……”
说完，黄连生便浑浑噩噩的离开，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到。
看着他的背影，陆芙蓉和盈盈交换了下眼神，又对着宁媛媛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们会让他一点一点地……付出代价。”盈盈凑到陆芙蓉耳边，低声说道。
陆芙蓉抬起头，嘴角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笑容。
黄连生打发走几个试图上来攀谈的客人，跌跌撞撞的走到沙发边，摸索着着沙发的扶手坐下，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宾客们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全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盈盈那张与绣坊大姐极其相似的脸，清晰得刺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大姐的的面容，那温和的，带着几分娇憨的真诚笑容，一点点被冲天的大火吞没。
可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盈盈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林先生带着盈盈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用这件事拿捏他，从那场交易里获得更多的好处？
还是说，这个人的出现，和黄连庆信里说的事情有关？
黄连生一时想不透。
他大脑飞速的思索着，当年的大姐，真的有个女儿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的他在申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叱咤申城如林先生，也不可能轻易动得了他。
更何况，当年知道那件的事的人，都死了。
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大姐有个女儿。
是烟雾弹，一定是的。
那件事不会有人发现的，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黄连生不停地对自己说，默默念了几遍，竟如也平静了下来。
他决定好好查查这个盈盈的底细，即使驭下严格如林先生，只要有钱，他就不信撕不开口子。
至于据说跑来申城的孔九条——一个又脏又丑的小乞丐又能掀起什么浪花？他已经和警署打了招呼，最近会好好清理申城满大街的乞丐，尤其是女乞丐，他黄连生，只会越来越好。
至于这个盈盈，申城每天都在不明不白的死人，不介意多一个，只要……有合适的时机。
这样想着，黄连生才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周遭的酒杯声，音乐声，交谈声，都回来了。他整个人松弛的靠在沙发上，把手放在膝盖上，随着音乐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的哼起歌来。
而他眼里又脏又丑的小乞丐，此刻也正在看着他，眼里满是嫌恶和某种即将得手的快感。
宁媛媛的计划不知道算不算完美，但足以扒下这畜生的一层皮。
想着即将发生的一切，许如清就有些兴奋，还是宁媛媛握住她的手，她才停止兴奋的颤抖。
陆芙蓉安置好林先生，也借口来厨房走到她们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温柔而坚定。
七点的钟声响起，悠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生日宴要开始了，好戏，也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