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江回到公寓后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宋文昌有可能来过公司的事告诉宋闻。
一来是用这件事试探宋闻的反应，二来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出于尊重，白寒江不想逼问宋闻。但他又实在担心，盼望着宋闻能主动向他开口。如果等不到宋闻主动，也许他主动一些，就能打破目前的局面。
于是他给宋闻发了语音，大概讲了一下陈清遇到的事。
这件事果然引起了宋闻的重视，时间间隔不到一分钟，对方的回复就立刻发了过来。
【什么？！具体是怎么回事？！】
白寒江笑了笑，满意地发过去一个语音请求。
那边果然很快就接通了。
“寒哥，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能跟我讲讲吗？！”
宋闻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传进白寒江的耳朵时已经变得有些失真。
但白寒江听到这个声音，还是觉得心瞬间就踏实了下来，仿佛一切令人焦躁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不是那么欢快：“这件事还是陈清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有个流浪汉在他下班的时候拦住他，口口声声说要找‘宋闻’，还说是你父亲。但当陈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却突然跑了。”
“流浪汉？”宋闻犹疑地问，“他具体长什么样？”
“陈清说当时太黑了，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只记得对方浑身脏兮兮的，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肩膀很宽，有些驼背。”
“……”宋闻这边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爸一米七五左右，肩膀也算是比较宽吧，但不驼背——至少我记得他不驼背……说实话，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白寒江想了想，斟酌着问：“那你觉得，他有可能来京城找你吗？”
“……有可能。”
听到这个回答，白寒江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他想，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宋闻回家果然跟宋文昌的突然出现有关系。
但他仍旧没有直接问出来，只是说：“你家里有没有你爸的照片？方不方便发给我？我拿给陈清让他认一下。”
这次宋闻没有犹豫太久，说了声：“有，你等我一下。”
随后，电话里传来一连串的杂音，应该是宋闻在找照片。
没过一会儿，白寒江的微信提示音响起。他切出通话界面一看，发现是宋闻传了一张图片过来。
图片是宋闻用手机拍的一张照片，灯光有些昏暗，但足以让人看清楚照片上的内容。
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泛黄，镜头的质感充满着年代感。这应该是张旅游照，背景有一块巨石，巨石上面刻着“邙山”两个大字，背景里全是面容模糊的游人。
巨石的旁边站着一个面容年轻的男人，他的身旁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两人一起看向镜头，男人的右臂搂着女人的肩膀，笑容幸福。而那个被抱着的孩子则侧着脸，似乎被镜头外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白寒江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女人，与宋母长得很像。
她怀中抱着的……似乎是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白寒江轻笑着问：“照片里的那个小孩是你？”
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害羞，过了片刻，宋闻的声音才响起：“……是我小时候，但那个不是重点！”
“好好我知道。”白寒江一边哄着他，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笑意，“我这就把照片发给陈清，等我一下。”
“嗯。”
陈清那边回复也很快，他表示差距太大，不太确认是宋文昌本人，但他觉得有些相像。
白寒江把这个结果转告给宋闻。
宋闻听了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白寒江没有从这一声里听出什么情绪，忍不住问道：“如果真是你爸，那你要怎么办？要回来见他吗？”
宋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暂时可能回不去，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那……如果你爸要你的电话，要给他吗？”
“千万不要！咳……我是说，嗯……”宋闻的语气变得纠结起来。
听到他前面的那句话，白寒江基本上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体贴地没有捅破这件事，只是说：“那好，我转告陈清，如果下次他又遇见这人，就把人赶走。”
然而这句安慰却没有安抚到宋闻的心。白寒江听到他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寒哥，你还是把我的电话给他吧。既然他已经找到了公司，如果找不到我他肯定会一直去公司闹的。”
白寒江蹙眉：“闹就让他闹，公司有保安，实在不行就报警，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把你卖了。”
宋闻的声音变得很低：“我是不想影响到公司……”
“没什么影响。”白寒江打断他说，“有人来找麻烦陈清就得解决，不论是因为什么，不然他这个副总是白拿工资的？”
舍不得卖心上人，卖起发小来倒是动作利索。
宋闻仍旧不同意：“可是你不知道我爸那人，他真的很……而且他会引来很多追债的人，这些人是赶不走的，我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就被他们烦得要死。一旦招惹上他们，肯定会对公司造成影响。”
“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处理好家里的事就行。”白寒江霸道地说，“这些事不管是陈清还是我，随随便便就能解决，何必让你心惊胆战的去应付？你要还当我是你老板，就不要跟我见外。宋闻，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助理。”
不知道宋闻有没有注意到他最后那句话的停顿，沉默片刻后，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寒哥……”
白寒江生怕他再说出拒绝的话，果断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很晚了早点睡，我先挂了。”
说罢，他不等对方回复，就直接挂断了语音。
“嘟”的一声后，耳机里的声音平静下来。
白寒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虽然今天遇到了一件糟心事，但此时的他却觉得身心舒畅，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费尽心思地想要参与进宋闻的麻烦中，此时终于得逞，非但不觉得麻烦，反而高兴得很。
他转身正要回屋睡觉，突然听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宋闻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另一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