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江在《齿轮世界》的戏份杀青后,他直接向陈清申请休年假,在家待了半个多月。
期间他依旧忙碌于跟吴宇的合作,偶尔还会陪宋闻一起去看望在医院化疗的宋筠。
宋筠的主治医生说,如果情况乐观,宋筠大概能赶在除夕夜之前出院。至于她的病情是否会有好转,还要看她之后的恢复情况。
不过不管是其他人还是宋筠自己,都对她的病情非常有信心。自从再次回到京城以后,她整个人的状态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
腊月二十八那天,宋闻跟白寒江一起去了趟商场,根据宋母提供的清单置办了许多年货。腊月二十九,他们一起把宋筠从医院接回了公寓。
除夕当天上午,宋母大早上就把宋闻叫起来,张罗着要包饺子。
自从听说儿子的老板不打算回家过年之后,宋母就自动将白寒江划到了“自家人”的范畴,包饺子这种事当然也会叫上他。
不大的两室公寓内,常见的日用品和不常见的医疗用品将角落塞得满满的,茶几上摆满了干果和糖,还有一大盆砂糖橘,卧室的房门被贴上了大大的福字,整个公寓内弥漫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宋母在厨房忙活着和面,宋闻原本想来帮忙,却被宋母一句话打发走了:“你跟小寒去贴春联吧。”
春联是宋闻受到嘱托特意买的,他一共买了两幅。
白寒江第一次贴春联,觉得新奇,拿着那叠红彤彤的纸翻来覆去地看。
宋闻笑话他:“这么稀罕,没见过吗?”
白寒江摇摇头诚实地说:“没贴过。”
宋闻诧异:“你们家过年不贴春联?”
“不贴。”白寒江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们家过年没有除夕夜没有守岁,在祖宅举办个家族宴会就算是年夜饭了。小时候我爷爷还在,宴会还能热闹一些,后来就宴会纯粹变成了年轻人的交际场所,没什么意思。”
宋闻听了,又是可笑又是心疼。
他一边忙活着裁剪春联,一边跟白寒江科普乡下的年是怎样过的。除夕那天,贴春联、包饺子、大鱼大肉的年夜饭,满镇跑跑闹闹的孩童,还有到了凌晨跨年时此起彼伏的烟花和鞭炮声。
到了大年初一清晨,走街串户的拜年声不断地响起。每到这个时候,镇上的小孩子都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也只有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大人们给小孩子发红包才最大方。
宋闻说,他小时候家里亲戚多,又是男孩子,每年收的压岁钱数目在同龄的小伙伴中都遥遥领先。只是后来宋文昌离家,剩下他们娘仨天天被追债的堵门,再过年时,就没有亲戚愿意与他们来往了。
“不过后来想想,这样倒是省了。那时候我姐在外地打工,按规矩是不能收压岁钱的,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进账’。如果亲戚给我发,我妈就要成倍的还给别人家的小孩。这样算下来,过一个年我们家倒是要亏上不少。”宋闻一边撕胶带,一边笑着跟白寒江解释。
在他们家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过年给小辈的红包向来都是各家有来有往,十块二十算得都很清楚。毕竟钱不多,能算清就算清,谁也不愿意因为这点钱闹个心里不痛快。
宋母性子软,但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她境况越是艰难就越不愿意被人瞧不起。只让孩子收红包而自己不发,这无异于当街乞讨。
宋闻语气平淡地说:“我妈说过,过年本就是家人团聚,一家人围在一起和和美美吃个年夜饭,就算圆满了,别的不用求。这么说来,今年也很好地实现了她的愿望。”
白寒江听他的讲述,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几乎忘了手里的动作。
宋闻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提醒道:“你摁好,别歪了。”
“哦……哦。”
白寒江不会贴春联,只能打个下手。定位和贴的工作由宋闻来做,白寒江就是个固定春联的工具人。
两联春联贴完了就是横批,横批贴完了还有福字。
宋闻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福字递给他:“这个你贴吧,贴在这,要倒着贴知道吗?意思是‘褔到了’。”
白寒江说:“这个我知道,见别人贴过。”
春联一共有两套,宋闻家门口一套,白寒江家门口也有一套。
大功告成,白寒江插着腰站在两家临界处来回打量,满心都是成就感。
贴完春联,两人回去帮忙包饺子。
宋母起得早,这会儿已经把面和好,肉馅儿也调好了。
厨房太小挤不下,站着也不舒服,宋母干脆把茶几清空,把阵地挪到了客厅。
白寒江身为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然是不会包饺子的,宋闻就手把手教他。好在前段时间白大少爷自学厨艺算了有了点简单的基础,这会儿教学过程中不至于手忙脚乱。
但他看到从宋闻手下出来的饺子一个个都白白胖胖很是好看,心里不觉生出了点攀比之意。
他像对待一块雕塑一样去捏手里的一个饺子,连一个小小的褶子都要细心再细心地去塑造,认真的神情惹得宋闻发笑。
宋母坐在旁边擀饺子皮,宋闻跟白寒江就挤在一块儿包。宋闻速度快,没多大功夫,被码的整整齐齐的饺子就占据了案板的半壁江山。
白寒江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洗手倒水。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原本在房间休息的宋筠被吸引了过来,坐在茶几旁边的小板凳上跃跃欲试。
宋闻问她:“姐,你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宋筠笑笑说:“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们几个凑一起热热闹闹的,怎么不带我?”
宋筠说着,起身去洗手,也准备加入战场。
白寒江仍提着口气,誓要捏出一个造型完美的饺子来,好向宋闻证实自己在过日子方面并非一无是处。
他放下水杯,正要坐回去,就见宋闻忽然动作轻微地扭了扭脖子,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刚巧就站在宋闻身后,也没多想,顺手就在宋闻的脖子上捏了两下。
在这一瞬间,室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白寒江:“……”他……他刚刚做了什么?
等白寒江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宋母和宋筠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望着他,就连宋闻也浑身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他的目光一言难尽。
三重压力下,白寒江硬着头皮打哈哈:“那个……宋闻你是不是颈椎疼?我以前有颈椎病特意去学过拿捏,我帮你揉揉……”
宋闻:“……”
一旁的宋筠眨眨眼,一脸恍然:“小闻你脖子不舒服吗?我都没注意到。”
白寒江很是尴尬,双手用力在宋闻的肩膀上捏来捏去,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宋筠提出的新话题中悄悄揭过,四周的氛围又恢复了平常。
中午吃过饺子,晚上还有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整整一个下午,宋闻和宋母都一直在为这顿年夜饭而忙活,早已脱离了“厨房小白”称号的白寒江则有幸给这母子俩打打下手。
白寒江原本以为宋闻在做饭方面的本领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宋母比他还要厉害。
完美的年夜饭过后,按照宋家人的惯例,是要看着春晚守岁的。白寒江头一次尝试这一种过年的方式,觉得新奇,也干脆跟他们一起守岁。
晚上八点,春晚正式开始。
电视节目里热热闹闹的,屋内暖气开得十足,白寒江跟宋母正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节目。
没有人注意到,宋筠悄悄把宋闻叫到了厨房。姐弟俩单独在厨房待了很久很久。
宋闻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色通红,他坐回白寒江身边的时候,白寒江倒是注意到了,还奇怪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闻顶着通红的面庞,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后,宋筠又神秘秘地把白寒江喊进了厨房。
白寒江满头雾水地站起身跟着过去,没想到一进厨房的门就被宋筠劈头盖脸一句话问懵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弟弟?”
“???!!!”白寒江几乎称得上是惊悚地看着她。
宋筠似是从他的表情中品出了点什么,也没有追着白寒江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说了一番别有深意的话:
“尽管小闻他不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你跟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小寒,别以为我们乡下人见识就少,我好歹也是在大城市打过工的人,同性恋这种事不是没见过……
不管你们两个现在有没有在一起,也不管你们到底是谁追的谁,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跟我妈,这辈子对小闻最大的期望就是他能够幸福。毕竟我们两个这辈子拖累小闻不少,而且恐怕都不能陪伴他走完他人生中剩下的路,所以我们两个很早以前就商量过,对于小闻未来伴侣的选择,我们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全凭小闻自己的喜欢。
这就是我们的态度。本来不应该由我开这个口,但我妈那边……她毕竟观念比较传统,我想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又怕小闻伤心,所以想着干脆先跟你们说清楚。”
说到这儿,宋筠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严肃地问道:“小寒,我想问个问题——你对小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听完宋筠的话,白寒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逐渐恢复平静,当他听到宋筠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内心掀起一片波澜。
他明白宋筠的意思,于是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回答:“是希望和他相伴一生,余生护佑他不受苦难的感情。”
说完这句承诺,他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姐,相伴一生是一个需要用时间证明的承诺,我不知道该怎样向您和伯母证明,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露我的真心。”
他的回答让宋筠满意地笑了起来,宋筠说:“我看得出来你对小闻好,不过就像你说的,你的承诺只有用时间才能证明。小寒,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弟弟。”
白寒江低声,决绝地吐出一句话:“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