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原本以为，“扶我上厕所”这五个字，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事实证明也的确只是字面意思，这是这个意思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单间的病房自带卫生间，距离病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宋闻小心地扶着白寒江把人送到地方，放开手正准备转身出去，却被白寒江忽然拽住了手腕。
他回头，疑惑地看向男人。
却见白寒江红着脸说：“我身上没有力气，站不稳，你能不能再扶我一下？”
宋闻以为他还要做些什么别的事，也没多想，就伸手去扶他的胳膊。
然后他就看到白寒江的手伸向自己病号服的裤腰，做出要往下扯的动作。
宋闻猛地瞪大眼，下意识手上用力，拽了下白寒江，止住了他的动作。
白寒江干咳一声，问：“怎么了？”
宋闻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就这么……”
白寒江语气无辜：“我说了我站不稳。”
宋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就是无法反驳。
白寒江的理由太过正当，导致宋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眼一闭，心一横，认命地说：“算了，你开始吧。”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随后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原因，宋闻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根。
等到白寒江说：“好了，能扶我去洗手吗？”的时候，宋闻才终于睁开眼。
他低着头，没敢看白寒江的脸，自然也没发现对方也全程躲着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出了卫生间，回到病床前。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尴尬地坐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另一个坐在病床前无所事事。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这诡异气氛的宋闻再次提出要回去收拾东西。
白寒江安静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术后创口还没恢复，身体正是出于虚弱的时候，就连玩手机都要侧过身，把手机立在枕头上。
宋闻看出他的寡言是出于虚弱，他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老妈子似的嘱咐道：“我拿完东西就回来，你别一直玩手机，多休息。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白寒江移开盯着手机的视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
宋闻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
白寒江手术后的第一天，完全不能吃任何东西，充其量只能喝一点点的水。
到了第二天晚上，医生才允许他喝一些稀粥。
这两天宋闻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晚上也在医院陪床。期间陈清来过一次，跟白寒江谈论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很快就走了。
这天宋闻刚刚得知白寒江能喝粥了，就想着回去亲手煮点粥带过来，总比医院食堂的粥要合胃口。
他对白寒江说：“我回去帮你煮粥，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需不需要我给陈哥打电话把他喊过来？”
白寒江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虽然不觉得饿，但浑身有种无力感。他也想念宋闻熬的粥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说：“用不着他，你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虽说身体还是很虚弱，但幸好不是断胳膊断腿的，简单的事他还是能够完成的。
宋闻不放心地又嘱咐了许多话，这才带着一脸担忧走出病房。
考虑到白寒江的胃不太好，他打算把粥熬得烂一些，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是不可能少的。
直到接近深夜，他才带着粥回到医院。而这时候，刚好过了医生规定的术后禁食时间。
宋闻一路上都在担心白寒江一个人在医院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可当他紧赶慢赶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里面传出谈话声。
他诧异地停下脚步，一时有些怔愣。
难不成是陈哥来了？可这大晚上的……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门内的交谈声忽然停止，紧接着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闻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
“宋先生？你怎么……啊，你刚来吗？”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宋闻心中骤然一紧，浑身的肌肉都崩了起来。
“毛侦探？您怎么在这？”
他没看错，来人正是之前白寒江带他见过的那个，一直在调查宋文昌的毛侦探。
毛侦探眨了眨眼，解释说：“我听说白先生住院了，就来看望他。谁知道来的不巧，您刚好不在。”
听到这话，宋闻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问：“这就要走了？”
“嗯，就要走了。”
“也是，这么晚了，毛侦探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青年话中隐藏的含义，毛侦探讪笑几声，提出告辞。
宋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
白寒江早在门口的两人说话时就听到了动静，当宋闻走进来时，他正坐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宋闻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但他不敢多想，沉默地把粥盛出来一碗，递到白寒江面前，蒸腾的热气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寒哥，禁食时间已经过了，赶快吃点东西吧？”
碗不大，因为医生说过他不能吃太多。宋闻回去忙活了大半天，也不过是为了这么一小碗粥。
隔着白色的热气，白寒江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模糊了：“你呢？吃过晚饭了吗？”
宋闻这才想起来，他居然把晚饭给忘了。
胃部后知后觉地发出抗议，当着白寒江的面，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宋闻：“……”
白寒江：“……”
安静片刻后，白寒江叹了口气，语气轻柔了不少：“你也吃点吧，别为了照顾我再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刚闹了一个笑话，宋闻有点脸红地说：“只有一个碗，你先吃吧，吃完了我再吃。”
白寒江沉默了。
就在宋闻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突然听到男人说：“我还是没力气，可能端不动碗。”
“啊？”宋闻一愣，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喂你？”
白寒江忽然笑了，弯着好看的桃花眼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