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见状连忙打电话报警,苏南语脑子“ 嗡 ”的一片空白,心里莫名一慌,深吸口气倒是迅速冷静下来,与恶狠狠看着自己的男子对视,她记得他,就是上次咖啡馆接电话的那个男人。
似乎被苏南语的冷漠挑衅到,被压着的男子突然挣脱众人向苏南语走去,所幸被迅速赶来的警察制伏,口中却还喋喋不休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进了警局,男人始终死死的盯着她,苏南语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如此恨自己,可印象里好像跟他也没有过任何交集,看他的脸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联想上一次的相遇,苏南语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尾随自己很久了。
时间不早了,苏南语让同行的同事先回去,毕竟大家手头都有事,自己一个人陪他耗就够了,恐惧平息,她倒是好奇,他为什么尾随自己。
侧耳听着警察的问询,男人说自己的职业是歌手,自称林子,苏南语假装玩手机,拿音乐软件查了下,还真查到这么个人,再看百度也有零星报道,写着民谣歌手和自由音乐人,出演了几场不出名的音乐节及商场的开业表演,并不是很出名的样子,发了两张专辑,评论加起来也就一百出头的样子,最大的关联就是胡烟梦,貌似在胡烟梦专场的表演里,他做过一次嘉宾。
再看看他的装扮,苏南语猜测估计是之前老阿姨嘴里那些胡烟梦的“ 朋友 ”,写篇文章还遇个恋爱脑,心中不禁暗叹晦气。
打量着眼前的人,无稳定收入,无社保,连个居住证可能都没有,标准的三无人员,能不能赔得起修理款都两说,无奈叹口气,看来自己的这点奖金,要全搭进去了。
钱亏了,她更不能放过这个人。
“你为什么烧人家车。”
“她放我姐姐裸照。”
苏南语一听急了,直接喊出声:“这是警局,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子带着哭腔质问,拿出手机点开个群递给警察说:“你们自己看。”
警察看了眼递给苏南语说:“是你散播的这个照片?”
“我怎么可能有这份闲心,我……”苏南语看着照片突然愣住,心里一虚随即愤慨的说:“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你再说。”
“我再说一百遍,都是这句话,这是警察局,你能不能安分点。”
见男子又开始激动,警察连忙训斥他几句,让苏南语做到一旁的位置等待,不一会就见一个穿着类似道袍衣服的男人出现,年纪似乎比林子大不少,看着苏南语就走到小伙子旁边训斥了几句,又走到苏南语身边给她道歉。
她这个年纪,早就不是说几句对不起就心软的性子,摆摆手说明态度,更何况男人话里话外明显对苏南语也很不满,只是碍于现状跟她客套,她更没兴趣浪费时间了。
见苏南语态度不明,又说钱他们一定赔,甚至是多赔。
苏南语知道现在自己站在了谈判桌的有利面,更不可能轻易说出算了两个字,本来赔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为什么不再要个烧车男的道歉。
男人看眼林子,走过去说了几句,林子犟的跟驴一样,就是不松口,道袍男举起手想打他,想想又走到苏南语旁,低声说想约她去后面再谈谈,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有更大的料,苏南语不是傻子,知道这人比男孩老油条多了,套了几句发现并没有对胡烟梦更多的消息,摇摇头说:“公事公办。”
道袍男人一听急了,看苏南语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眼铐着手铐的男孩,只好拿出手机走出去打电话,苏南语心里一沉,怕他叫人过来围自己,连忙给男友章林发微信问在干嘛,男友没回复,心里有点毛,可想着在警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连忙镇静下来。
苏南语坐在一旁玩手机,斜眼撇着门口,不一会就见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冲进警局。
抬头就见一个男人急匆匆的站在门口四处张望,身穿米色衬衫,下身穿着浅色直筒裤,头发是软软的碎发,梳着偏分,大约一米八的样子,窄腰宽肩,骨架偏大,皮肤白皙,高鼻梁,下颚线明显,眼尾狭长,眯着眼有些生人勿进的样子, 介于阳光男孩和男人气质的交汇点,看着二十五六的模样,帅气且舒服的长相。
看他穿的休闲,但就冲那件紫标RL系列的衬衫,跟苏南语的事应该就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男人直接冲着烧车男走去,苏南语才发觉原来这事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
道袍男低声对着男人耳边说了几句大致情况,男人点点头走到林子身边,桀骜不驯的男生第一次脸上出现了惧怕的表情变化,心虚的不停绕着手,却又咬着唇不说话,男人没看他,直接向警察问询了下情况,得知因为烧车行为没有开始,只是泼了油,跟苏南语和解就可以放人。
男人听完点点头,直接就走向苏南语。
苏南语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瞬间释放全身的刺,防御的盯着靠近自己的男人,没想到男人伸出手微笑说:“您好。”
因为一个微笑,苏南语直接愣住了。
说实话,男人装扮干净,身板挺直,身上是淡淡的木香,细闻好像是TF乌木沉香的味道,跟里面坐着的两个男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虽然他的长相并不是苏南语喜欢的类型,但那种坦然的气质,苏南语对他颇有好感。
冷场几秒,苏南语才调整状态点头示意说:“你好。”
“香奈儿蔚蓝?”
“什么?”苏南语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的香水后,愣了几秒说:“是的。”
“女生很少有喷蔚蓝的,比较特别。”
几句话拉近了距离,男人才接着说: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上来就道歉,苏南语也不好太摆架子,可也不愿意退一步,故意顺着说:“是有点麻烦。”
“他就是太喜欢他姐姐了,平时也比较莽撞,我替他道歉。”
听见男人道歉,苏南语倒是没太为难这个陌生人,摆摆手说:“我也不是为难他,都是成年人了,他把车给我修了、洗了,道个歉,发誓不再纠缠我,今天就算了。”
男人看眼角落,叹口气温柔的说:“能不能就让我替他道歉了。”
苏南语听着这话,瞬间明白了这个男人跟道袍男一样,来当说客的,好感瞬间降低,阴阳怪气的说:“道歉得本人才叫道歉,您说一万句,都不敌他说一句。还是你们也觉得我就是他嘴里的贱人,车就应该烧了,那下次呢,是不是该烧我了?”
“你别急,”男人下意识的双手叉腰,翻出包里的名片递给苏南语说:“如果他再找你,你就给我电话,我会把他关起来,这次的费用,也全部由我负责。”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我可以说是他老板吧,我也答应过一个故人会好好照顾他,而且他才20岁,不应该有案底。”
苏南语简直觉得无语了,反问说:“20岁不应该有案底,那我就该去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小姐,要不这样,你开个数,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做到。”
被他一喊,苏南语反而警醒过来说:“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我们那个好友圈子,大概都知道你名字了。”
“为什么?”
“你买了她的照片。”
“照片?”苏南语疑惑几秒猛地拍了下头说:“那个骗子。”
“嗯。”
苏南语不想再跟他说这些了,没必要把自己拉进他们的泥潭旋涡,咬着唇说:“我已经说了……”
“我知道,你很缺钱,你跟你的男朋友现在都在攒首付的钱,他妈妈不喜欢你,你必须快速把房的事情确定了。”
苏南语心里一颤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邻居说的,我之前想去你们家找你谈,等了很久,没想到你在警局。”
“邻居?”苏南语想想自己那个嘴碎的邻居女人,之前因为他们家小孩吵闹,投诉过她,加上上次章林他妈来闹得时候,邻居看见了,这倒是说的过去。
盯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的男人,苏南语突然问了一句:“您怎么称呼?”
“跟你是本家,苏州河的苏,清澈的澈,清澈的苏州河。”
苏南语听得出来,这句介绍是精心设计过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自我介绍都修饰,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介绍自己,倒是笑了:“很有趣的介绍,我记得好像哪部电影里说过苏州河都是肮脏的。”
“是吗,”苏澈突然一瞬间失神说:“ ‘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传说、故事、记忆还有垃圾都堆积在这里,使它成为一条最脏的河。 ’ ”
苏南语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失态了。”陷入恍惚的苏澈定定神说:“那警察局这边,就麻烦您签个字,我扫您个微信,费用我之后直接给您转,如果无法维修,您就打我电话,我们赔您一辆新的,然后精神损失费的话,五万块作为和解费,你觉得怎么样,一会我当着警察的面主动说的。”
作为虚惊一场来说,五万块不多,可也不算少。 苏南语也不傻,这次车都没烧着,自己索要费用少了没什么意思,多了敲诈勒索,要他的钱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眼前的人也不像什么善类,说话温温柔柔的笑着,可眼里的算计,都藏在话里,再纠缠下去自己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好处,不如见好就收。
对于眼前的人说的话,苏南语还是信的,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但觉得他应该不差钱,看在死人的面子上,加上对眼前帅气男人的莫名好感,终是说了句算了。
加好微信,苏南语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还没问,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做点小投资。”
“银行的?”
“不是,一些小的副业,都是投机倒把混混日子,我还开了家酒吧,有空可以去坐坐。”
“酒吧老板?”
“对,酒吧在朱家角,”男人顿了顿说:“之前的话,我是胡烟梦的吉他手。”
苏南语对于他的回答还挺惊讶的,上下大量说:“看来,你们还挺挣钱的。”
“一般吧。”
“看你的装束,真的不太像开酒吧的。”
“那你看我像搞什么的?”
“陆家嘴那片的吧,没人这么说过你吗?”
苏澈倒是笑了:“好像是有不少人这么说过。”
“要不这样吧,”苏南语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说:“你们给我一个关于胡烟梦的专访,这总可以吧。”
“专访?”苏澈脸色微变说:“不好意思,我跟她只是伙伴关系,我知道的都被你写了。”
“那就请我喝一杯,”苏南语笑着说:“这总行了吧。”
“可以,想喝酒给我电话,我随时招待。”
时间不早了,苏南语鬼使神差的签了字,谢绝了苏澈送她的好意,提前出了门,站在路边等网约车时,苏澈又走在苏南语身旁,见她一脸疑惑,说不早了,陪她等下车。
苏南语感谢他的绅士,毕竟再谢绝就有点矫情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沉默着,苏澈突然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相信人会变成星星吗?”
苏南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附和说:“会吧。”
“那自杀的人,不配成为夜路人的星星吧。”
“什么?”苏南语没想到苏澈居然会这么说胡烟梦,打哈哈说:“没想到,你们关系居然这么恶劣。”
“因为她,我的梦想没了,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态度?比起照亮夜晚的星星,她这种女人,只配去满世界流浪,握着她那虚无缥缈的理想主义,一辈子都不要跟我们相遇。”
苏南语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整晚都情绪稳定的男人,突然说出这番话,甚至能听的出来,男人心里的遗憾与恨意。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恨她,但估摸着胡烟梦肯定是有点手段的,或许正如那位阿姨说的,这种女人就是吃男人吃的死死的,眼前这位有钱的酒吧老板说不准就是被她骗过。
苏南语假模假式的寒暄没有丝毫破绽,坐进商务车的瞬间收起关心的表情,冷冷的报上自己的手机尾号。
手机一直安静着没有任何消息提醒,苏南语在后座直接睡着了,等到地方才被司机喊醒,打开家门才发现章林早就回来了,坐在电脑桌前看视频。
放下包换鞋,走到卫生间洗好手擦干,才开口询问:“你没看见我发的微信吗?”
“当时开会,后来忘回了。”
“嗯。”
苏南语反复擦着护手霜,一掩饰心中的没落,更是忍不住脑海里想起陪着自己等车的苏澈,明明一个陌生人都能绅士的做到如此,自己的男友连句关心都没有,可她又能说什么呢,从进门到现在,他连脸都不愿意转过来。
“那个,”章林喊住走向厨房的苏南语说:“听说你们那个公众号今天又火了。”
苏南语拿出一瓶巴黎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才回了句:“或许吧。”
“是那个裸着死了的小明星的事,是吧。”
苏南语突然有种恶作剧的心态,故意说:“嗯,对了,我得换辆车。”
“怎么了?”
“没什么,”苏南语将剩下的汽水放入冰箱,面无表情的说:“我车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