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就见章林坐在沙发上鼓弄电脑,男人发现苏南语回来反而愣住,关上电脑说:“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说去一周吗?”
苏南语吃力的把行李箱拖进卧室,她带了些特产给陈维,又把黄米饵块,干米线这些干货翻出来放进厨房柜子里,章林看着她收拾,嘴里抱怨说:“又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苏南语没说话,章林又接着碎碎念说:“浪费钱,又没人吃,而且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山里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是信号不好,还是你背着我有秘密。”
女人全程沉默,洗锅烧水,章林才反应过来说:“你没吃晚饭?”
“嗯。”
“苏南语,我发现你自从车被烧了之后,越来越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苏南语淘洗着干米线,头都没转的说:“我大老远回来,饿着肚子被你一顿说,我应该怎么说话?”
“那你就应该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我饿了,想吃饭,请求允许?我现在连开火的资格都没了是吗?”
“苏南语,我再说一遍,是你对不起我。”
苏南语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她不想跟他吵,而且也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虽然章林总说无所谓,但他的心里扎了刺,总会忍不住戳伤苏南语。
而且自从他出差回来,他的态度就由恐慌变成了拿着把柄,得寸进尺。
“那我也再说一遍,章林,”苏南语一把把米粉扔在水盆里说:“如果你接受不了,你的任何决定,我都尊重。”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林突然从后背抱住苏南语,埋在她肩头,哽咽着说:“我爱你,我真的是太爱你 ,南语,你不知道,我每次想到那些事,我都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诅咒他们断子绝孙?还是替我出头去打死他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林,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说什么爱恨的,其实没多大意思,你也不用强求,如果不合适,我们就分开,我祝你家庭美满。”
“南语,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是,你知道我的个性,我很难做决定,但我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
“南语,我真的很爱你,原谅我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不会提了,”章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冰箱旁拉开拿出一瓶酱说:“妈还给你炒了肉酱,你刚好煮了吃放点。”
苏南语哪能不知道,这是章林在向自己低头。
叹口气说好,男人满意的亲了她脸颊一下就重新回客厅打游戏了。
煮好米线,苏南语拿起那瓶肉酱拧开,干净筷子沾了一点尝尝,又重新放回冰箱,拿出她妈给她寄的辣酱,她不爱吃甜的酱,章林他妈是知道的,所以那瓶酱是给她儿子的,甚至为了不让她吃,还多放了几勺糖。
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多挑了几勺,苏南语觉得格外的辣,甚至有泪从眼角落了下来,不一会,米线又有点咸了,嚼着嘴中的米线,苏南语突然想起了二十二岁扛着行李来上海的自己,那天抱着行李丢了实习工作与租房的女孩,站在十字路口痛哭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在便利店喝着味全的蓝莓酸奶,好像也是吃着食物哭起来,喝完酸奶走到红绿灯前,突然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只是那次在大街上,她敢嚎啕大哭,这一次,她在家里,却连哭都要咬着唇,不敢出声。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自己是有多贱,帮了造谣者,还在这里被男友指责,硬生生活成了个笑话,可她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提分手,再找一个章林这样可以跟自己一起扎根上海的男人,磨合同居一段时间,按她现在的年纪,已经不现实了,而且章林也没有原则性的错误,自己出事他也没苛责自己,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可章林家是江浙沪的,家里有点小钱,两个人的首付他家里能出点力,再交两年社保就能摇号落户上海了,两个成年人不走心只走性价比,都是彼此最好的结婚选择。
吃完米线洗漱好上床,不一样章林也进了卧室,躺在她身边后就开始撩她的睡裙,苏南语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今天她真的没什么心情,恹恹的说:“我累了,改天吧。”
“没事,你睡你的。”
“章林,我真的很累,明天还要上班。”
“都说了,你睡你的,不用管……”男人的呼吸逐渐急促,手也越发使劲,苏南语忍不了了直接坐起身,拿起枕头就要穿拖鞋。
“你要干什么?”
“我去书房睡。”
“你别太过分了,”章林嗓门突然拉高说:“你不干这事,我跟你住一起干什么?”
“我跟你住一起,不是为了这个,如果你就为了这事,那请找你的‘商务宴请’搭子。”
说完,就出了卧室,把枕头放在沙发上才想起没拿被子,可也不想再进卧室了,走到阳台收了件外套盖在身上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章林就出门上班了,才8点钟就故意把门砸的巨响,苏南语直接被吵醒,却又被章林的孩子气感到无语,拿出手机给领导发微信说自己回来了,后天可以上班,陈维说不急,她其实知道陈维的顾忌,自己没事也会搜下微博事情的发展,下面还是有不少人留言很脏,甚至造谣说苏南语初中因为长得丑去整容,还去坐台,苏南语简直想留言问问这群人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整容有多贵。
虽然事情快翻篇了,但苏南语知道公司现在对她肯定不如之前器重,自己心里也有数,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玄学,她总觉得可能是老天冥冥之中在惩罚自己,因为写了那篇 “血馒头”文章,所以必须赎罪,对苏澈那帮子人,也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醒的那么早,又没什么事,想起昨晚的那瓶酸奶,突然起意想去当年青年旅社旁的那家龙之梦看看。
当时刚毕业苏南语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商场,自己在西北某个城市上的大学,又在西南小镇长大,这么大的商场对于她只有震惊与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看着店里的白色羊毛毯,生怕做错了什么,甚至去厕所还把洗手池边的水擦干净,就怕给打扫的阿姨添麻烦,更怕同去的小姐姐嫌弃她没见过世面。
后来因为换工作,自己也在比较偏的刘行找到了合租的地方。
时隔多年,当年大门口的维密也变得黯淡无光,苏南语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是因为青年旅社的下铺姐姐说带自己出去溜达下,才见到那个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牌子,看着那群身材姣好的模特从自己的电视机走到了店铺的门口,货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内衣,突然就不敢进去了。自己也不敢在里面吃饭买衣服,当时她的实习工资只有两千不到,一杯咖啡都能消费她一天的饭钱。
而今天,一个月工资就可以拎个巴宝莉包的苏南语,已经将逛商场变得如逛超市般淡然,周末去新天地吃个西餐也形成习惯,甚至于她可以走路从静安走到普陀,对于上海比自己家乡都熟悉,虽然没挣多少钱,但能当着朋友们的面,翻开菜单自嘲自己那糟糕的口语,面对自己的自卑与贫穷,这是22岁的苏南语不愿意,也不敢做的事。
站在内衣店前,苏南语突然没了进去的欲望,走到一旁的星巴克买咖啡,那是她心中的第二个里程碑。
第一次走到这家星巴克的时候,苏南语站在门口纠结了整整十五分钟,她不知道是否应该花四十块去买一杯咖啡,但是在当时苏南语的世界里,那不仅仅是一杯咖啡,当她找到新工作搬离青旅的时候,她专门来商场笑着进去买下一杯卡布奇诺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跟过去说再见了。
正当自己排队的时候,没想到居然见到了苏澈。
一个年轻身材姣好的女人贴着苏澈缓缓走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笑眯眯走到星巴克买单机子前排队,苏澈则拎着一堆衣服袋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等着。
如果没猜错,小美女应该是苏澈的新女友,估计是富二代带女人来买东西了。
苏南语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倒是苏澈先看到了苏南语,与苏南语想象中的尴尬不同,苏澈显然对于碰到她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礼貌的招招手,苏南语只好走过去说:“真巧。”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来买东西?”
“嗯,看你买了不少啊。”
“还好,都是些必需品,上次都没来得及谢你,给你买了个礼物还说约你吃个饭,要不就今天吧。”
“今天……”苏南语故意拉长声音说:“今天你怕是不方便吧。”
苏澈这种人精,哪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抬头看了眼买咖啡的女人说:“没事,我可以让她先回去。”
前脚刚跟自己装的情深,后脚就开始跟女人交往,苏南语觉得每次遇到苏澈都跟进传销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故意阴阳怪气的说“苏公子好命啊,女朋友居然这么听话。”
“不是女朋友,就朋友。”
“朋友?”苏南语要相信他,前几年白相亲这么多场了,只是他到底跟女人什么关系,与自己无关,直接说:“买东西的朋友,也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苏澈知道她的意思,提了两下袋子说:“都是阿石春红的东西,她不愿意跟我出来,我只好找人帮忙了。”
说起阿石春红,苏南语倒是上了心说:“她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不太喜欢说话,她还说要见见姐姐,谢谢你,要不就今天了。”
苏南语摆摆手说:“当时主要是为了胡烟梦,不用谢我,我也是,欠她的还清了,咱们别有纠缠了。”
苏澈脸上第一次出现笑意,调侃说:“苏记者,还挺记仇。”
没等苏南语反击,就见美女扭着自己的屁股走过来挎住苏澈的手,宣誓主权说:“他们说还要等一会,人多。”
“没事,不着急。”
见苏澈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苏南语乐得下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再联系。”
“好。”
说完苏南语就急匆匆的往楼上走,等她逛到四层时,刚好看到三层在试衣服的女人,她的长相苏南语好像在哪见过,应该是哪个不知名的小网红,反而苏澈的样子,看着女人眼里都是商品的打量,她越来越搞不懂男人,怎么把爱跟性分的那么清楚?
回到家整个人情绪抒发了大半,章林却发了微信说有商务招待,苏南语回了个好,少喝点酒,章林直接没有回复。
两个人持续冷战了差不多5天,苏南语在给苏澈洗衣服领子的时候,总能看到口红印,他做那种工作的,苏南语之前也发现过很多次口红,她相信以章林那种精于计算的男人,绝不可能主动出轨,只是这次过于频繁加上情况特殊,虽然没有伤心,却还是觉得有点可笑,原来自己不愿意睡,他就出去跟女人暧昧。
马上就到周末,苏南语想着约个餐厅跟章林缓和下关系,毕竟下周一自己就要恢复工作了,也没时间跟他说清楚这个事,间接也是庆祝自己复职。
苏南语约的那家餐厅是等本人去预约的,开车正拐进武康路的小道,苏澈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莫名其妙的接起来,苏澈难得语气着急的询问:“你在哪?”
劈头盖脸的问话把苏南语搞蒙了,没等苏南语说在哪,就听见苏澈说:“你现在过来朱家角,有大事。”
“苏澈,我都说了,我们以后没有关系了,你怎么……”
“苏南语,”苏澈严肃的说:“我们找到拍你裸照的人了,你赶紧过来。”
说完,直接挂了。
苏南语急刹车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都没思考就直接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