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且瞧仔细了,叛我天临教者这就是下场!若是今日力战宋吞酒,他日教主必有关照。若有要学他的,那东临故里便是你们的坟场!”于少游阴恻恻地冷笑不迭,旋即拉着贝光生朝着身后缓缓退去,试要让东临各大门派做出抉择。
宋吞酒见这二人要跑,却哪里能遂他们的意。当即,顾不上心头的震怒,口中大骂道:“直娘贼,却还没学乖吗?哪里走!”说罢,提足就要追去。
可他千算万算,都未算到,天临教密谋之严远超其想象。那东临十二门派纵然怕宋吞酒,却更是怕那天临教甚矣。但闻贝光生方才一言,竟教所有人都铁了心思,一股脑地冲上前来要拦宋吞酒的去路。
“老酒鬼,还是先料理了你手上的麻烦,在来寻我们吧!火箭将至,快走!”于少游贝光生见宋吞酒被缠住,哪里还敢多作犹豫,驾起轻功,提腿便跑。只怕再晚一步,却要死在当场不可。
“混账!”宋吞酒此间已然恼怒成疯,朝着身旁的狄秋一指道:“臭小子,还账的时候到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狄秋得见眼前形势,便是不用酒中仙提醒,也必要追那于少游贝光生二人不可。于是,口中只点了一句:“前辈务必小心!”说罢,便紧随于少游贝光生其后,疾奔而去。
此间,外头的流星火雨箭早已经停息,东华门总算破开一条以供支援的道路。于少游贝光生二人先后脚冲出门外,却见那御林军与一行人厮杀正酣,满地都是尸体。刀光剑影间,只瞧得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将那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上墙!”于少游立下指使,骈指一冲墙头,就要贝光生与自己分头而行。
可狄秋脚步端的极快,还未及那贝光生上墙,手中抢过地上倒毙尸体手中的钢刀,就冲其后背掷去。
风声一啸间,贝光生连忙别过头来,手中锯齿连环刃瞬间甩出,将狄秋掷来的钢刀打落,但却是慢了于少游半步,没能上得墙来。情急之下,贝光生口中忍不住大喊:“大哥,等等我!”
身后狄秋却哪里待他兄弟回援,想着绊住一个,另一个定也不会走。于是,伸手便冲贝光生肩头拿去。千变奇擒一张一驰之间,威势骇人难当,直逼得贝光生连步撤向那墙边。
而此间,于少游已然听见自己兄弟的呼喊,正要跳回救人之际,却才想起自己那三头圆铁叉已教宋吞酒毁了,自己这时正手无寸铁。
念及如此,于少游也顾不上其他,一下落了墙头,冲至一个御林军身前,当即将其打翻在地,夺了一把长枪到手里。
可殊不知,这一举动却是引起了御林军众人的注意。眼看这方交火正密,却忽落了一人到己方后心,又怎能容他造次。
却听得那被夺了兵器的士兵高声叫道:“突了防线了,快给这人断了退路!”
那近处的几人但闻此言,不等于少游去找狄秋的麻烦,连忙提兵纵身就拦将过去。手中几柄长枪一同攒刺,竟然逼得于少游这个中好手难进寸步。
而还见狄秋已经与那贝光生打作了一团,纵使对方有兵刃在手,却端的一点也不怵,竟然抢了近前就擒手腕。
贝光生忌惮狄秋内力雄厚,不敢与其硬拼。手中锯齿连环刃急忙甩出,勾住一名御林军的肩膀就朝狄秋掼去,试要以彼肉身作己盾牌。
而狄秋眼看贝光生故技重施,连接下三名御林军后,再按捺不住心头愤怒,旋即跳起身来,越过重重人墙一脚踹向贝光生胸口。
这突兀的一招,端的又快又狠。却未曾想在那即将得逞之际,贝光生手中连环刃顺势甩出,凌空勾住了狄秋的脚踝,向着地面就扥。
却听得“刺啦啦”一阵连响,狄秋被掼落地面,朝着正前方被拖拽了数步。待其抬眼一瞧间,却见贝光生还有后手。这连环刃的另外一头,紧接着已然飞至。
面对这般凶招,奈何是狄秋却也兀自惊出一身冷汗。然则,在此危急之间,已不容得他多作细考。狄秋脚下急忙回撤,几乎在那连环刃挂到面前的瞬间,伸出手来一把将那刃身抓住。
“等的就是你犯蠢!”贝光生见狄秋胆敢徒手夺他兵器,心中兀自一喜。这锯齿连环刃,端的不是别样武器,锯齿尖利远超寻常。这血肉之躯,却哪里能抵御得了。只见地,贝光生急送巨力,将那锯齿连环刃拉紧在手中。立时,便将狄秋手心划出鲜血来。
可贝光生却是小瞧了狄秋的力气,此间才占了半分便宜,还未来得及高兴,对方便双手急出,一同挂住那锯齿连环刃。一拉一扯之间,顿时教这精钢所铸的兵器发出一阵“咯剌剌”的声响。
眼看手中兵器就要被狄秋硬生生拉断了去,贝光生几乎目眦尽裂,逼不得已只得冲上前去要夺狄秋双手。只道,自己这兵器绝不能失,否则性命危矣!
可谁曾想,狄秋见其要近身搏斗,反倒不想顺他的意。脚下一甩间,将那缠住踝部的连环刃一下踢将出去,直勾往贝光生脖颈要害。
混乱之中,刀刃破空之音吓煞了贝光生。却是凭着这些年苦练这连环刃的经验,下意识地躲了过去,急忙反手一抄,就要握了兵器。
可他却忘了,狄秋这时还掌握着另外一头。手中使力之间,对面一股巨力已然排山倒海而来,瞬间便在将其手臂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哇呀!”贝光生痛呼一声,却是心有不甘,竟然运力一缠,将那连环刃裹在了臂上。猛地发起狠来,运足了内力就朝狄秋胸口抓去。
眼看贝光生失了理智,狄秋顿时信心倍增。手中只管撒了那连环刃不管,手腕翻转而去,直拿其臂上诸穴要害。两人拳来掌往,拼了数十余招,皆各有所伤,但狄秋显已经渐渐占了上分。
可即便是斗至此处贝光生却还犹有负隅顽抗之心。忽然单臂一旋之间,将那连环刃贴着狄秋脸颊就刮。一阵疾风之下,已迫眉睫半寸。逼得狄秋不得已下急忙下了重手,手中使那翻江填海之技,立时便将贝光生手背一折,狠狠一个翻身将其顺着肩头摔飞出去。
贝光生骤然受挫,内息大乱,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急忙又爬将起来。却见自己手臂诸脉已教狄秋封闭,一时间竟半分气力都运不上来。
“大哥,救我!”贝光生心乱已极,只得高声呼救,可一回头间,那人群之中却哪里见得到于少游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御林军已经将那外头残党悉数剿灭,正源源不断地朝这东华门内涌来。于少游先是被几个御林军困住,还兀自有余力应付,只是寸步不得近前相救贝光生。此间,却是气力远驰,愈战愈疲。
但闻人群之中贝光生的一声高喊,情急之下的于少游不得不发起狠来。竟冒着背落敌面的极大风险,一下跃上墙头,就要朝那发声之处奔来。
但见得诸多弟兄死在这人手中,墙下的御林军却哪里会容他脱身。还未等其跑得一尺,手中长枪便如蝗发,朝着于少游的身上投掷而去。
这于少游虽说武功不俗,但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虽手中长枪接连摆落了飞掷而来的兵器,却是依旧是没扛到走至贝光生身旁的那一刻。在那甬路御道之间,只闻得一声脆响,一柄长枪结结实实地穿了飞檐而出,直顶得于少游一个踉跄,瞬间便摔下墙来。
瞬息之间,无数银光闪烁带着复仇烈焰的长枪,齐齐冲着于少游的身子就要刺去。而面对如此之景,于少游端的再无回天之力,唯有闭上双目,口中呜呼一声:“吾命休矣!”
可就当兵刃即将加身之际,情势却陡然生变。却见那远处疾速掠来一个身影,以众御林军肩膀作阶,脚下不迭地一顿飞驰,转眼便落在于少游身侧。未等得众人反应,手中长枪已然被其缴在手中,旋即运力一拗,竟尽数断在当场。
“起!”却听那相救之人喊了一声,抓住于少游的肩膀就往那墙后一抛。
眼看这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被救走一人,道中的御林军直吓得魂飞魄散。却是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高手,又加上手中兵器断绝,顿时便失了章法连连后退不止。
只于少游生还而下,却还未教其有停手之意。但闻贝光生在不远处呼救,还敢铤而走险再追身过去。
狄秋这时也察觉到人群中的响动,急忙出手就要先拿住了贝光生,以作人质之用。却不曾想,他才一动手之间,几乎同时贝光生的后领便被人揪住,自己竟还慢了一拍。
待狄秋抬眼瞧去,不由地愕在当场,险些惊呼出声。眼前这救下贝光生之人,竟是天临教教主严询。
却听他一甩袖子道:“休要伤我教左使!”
“狗贼,想要跑可晚了!”狄秋怒目而视,忙不迭地运起千变奇擒,就要上前与严询搏命。
可严询救到人在手,显然无心恋战。带着贝光生左躲右闪,脚下飘飘乎若那轻灵鬼魅。教狄秋连出十余招,愣是连对方衣角都不曾碰上。直待严询将其戏弄够了,这才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何敢言勇!”说罢,便再不与狄秋废言,提着贝光生一下蹿上墙头,驾驭那无上轻功绝尘而去。
“别走!”狄秋被这一激,更是恼怒非常,随即也跟着上得墙头,全力施展轻功便就追去。
但可惜的是,严询纵使带着一人的重量,那轻功依旧无与伦比。狄秋提着一口气,直追到了宫门口处,却还是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愤怒与不甘的双重夹击下,狄秋忍不住在夜空中发出一声冲天的怒吼。将身上的真气不停地激发而出,以此发泄心头的苦闷。最后,直到了那精疲力尽的节点,这才晃动了一下身子,跪倒在那地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狄秋只道自己功败垂成,有负重托。却不知他在追于少游贝光生而去后,宋吞酒这边亦是陷入了极大的困难。
那东临十二大派之中,尺离宫宫主、洛神苑的主人、慕容潜三人先后身死不提,却还有朝云派、黑虎门、千里宗、长青山、江樵会五大派铁了心要取那昭康帝的性命。
宋吞酒虽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却怎奈何自己与其渊源颇深,如何都难下得杀手。只能嘴上不住地劝道:“慕容潜的下场你们也是亲眼所见,若是还有些头脑,便该即刻悬崖勒马。要当真一味地错下去,那便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宋老前辈,您老孤家寡人一个,却怎晓得我们携家带口之人的顾虑?”千里宗的马分鬃苦涩地道,“若是回头有岸,我却何尝不想学了慕容潜?横竖不过死我一人罢了。只我们若不上这条贼船,东临十二派便要化为乌有!”
宋吞酒听罢其所言,只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反问道,“他天临教何等能耐,能逼你们至此?是条汉子,就把刀剑转向他们的喉咙!却怕什么!”
这番话说得严厉,可马分鬃听完后,竟是一阵苦笑,口中缓缓说道:“宋老前辈这番答案,我心中早已明晰。可但凡你洞悉事情的起因经过,便绝不会说出刚才这番话来。”
“什么起因经过?休要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清楚!”宋吞酒最烦便是支支吾吾,一件马分鬃口齿混淆,顿时忍不住发起怒来。
“您却当真一无所知吗?”一旁久立不言的葛一清见状,忍不住开口说道,“若非是这狗皇帝日要将朝中天临教荫补的教众清理出去。何以天临教会拿了我们家中老弱妇孺作人质,逼迫我们行这谋逆之举?宋老前辈,您潇洒人间、自由惬意。想管的事,便就管了,不想管的,撒手就走。却何曾想过,江湖之中群龙无首久矣。吾等若非濒临绝境,却又何以答应此等恶事。”
葛一清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每字每句都发自肺腑。宋吞酒但闻此言,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显然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般事实。口中不禁自言自语道:“不……这不可能,他天临教怎么敢?”
直想了半晌,宋吞酒这才记起昭康皇帝就在一旁。于是,连忙便冲其逼问道:“皇帝,他说的可是实话?你知不知道,天临教拿了他们家中妻儿?”
“朕……朕如何知道……”昭康帝突遭责问,一时惶惑间,口中顿时吞吞吐起来,“若是知道,朕定会派人搭救,怎会任其胡作非为?”
昭康帝这一搪塞之言,端的教人匪夷所思,这整个红丸国都是他姜家的,却有什么事能将他蒙在鼓里?
那葛一清听罢,更是当即便怒骂道:“狗皇帝,事到如今却还敷衍塞责?只怕,你巴不得天临教做下这些肮脏勾当,方便你有更多借口清理门户吧!莫非,你就连我们东临十二大派也要一并清除了去!”
“你……你少血口喷人,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昭康帝两股战战,满口辩驳,“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天临教所为,与朕却有何干?尔等为何却来找我?”
葛一清见昭康帝还在抵赖,不禁气得额头青筋鼓胀,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发作。只见地他将手中的丧门斧一提,冲着昭康帝的脸骂道:“好,既然冤有头,债有主,那今日就先让你还了,这管教不严,纵容手下的罪过!”说罢,葛一清脚下一踏,抄着丧门斧背肩就朝着昭康帝的面门砍去。
“哇!”昭康帝惊呼一声,脚下连连倒退,一下立足不稳跌在了地上。
宋吞酒见此,哪里容得细想,急忙出手制止。可葛一清已起了拼命的念头,饶是宋吞酒挡在身前,也是义无反顾地砍来。身后众人见状,知已无回头的余地,纷纷抖擞着兵器一拥而上。
“着!”正值千钧一发间,狄秋恰好赶回,见昭康帝身处险境,急忙将手中拾来的钢刀掷出,直指领头的葛一清。
宋吞酒本不愿伤人,但架不住狄秋突然来袭,手中只好运力一掌将葛一清击飞出去,凌空将那钢刀踢落。
道:“别伤人,带着皇帝快走!”
“您怎么办?”狄秋惊呼一身,但脚下不止,连忙奔至昭康帝身前护住。环顾四周,却不见姜水心的身影,不禁急火攻心。
宋吞酒此间已经与三人战在一处,却哪里还有分神余地,只高声骂道:“休要废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狄秋见此,只得红着眼睛一把拦过昭康帝的腰间,提足便跑。但才奔得几步,便听耳后劲风逼至,只得连忙转身迎去。
却见那葛一清阴魂不散,受了宋吞酒一掌,尤是不放弃要杀昭康帝的念头,竟是发了铁蒺藜而来。
虽葛一清手中劲力未复,这暗器算不得厉害,狄秋要躲并不算难事。但因身边带着昭康帝,却是转不开身,只得空手夺去。竟然教其中一枚直扎入手掌肉中,鲜血急迸而出。
“哇呀呀!”葛一清见一招未得,气得大叫,还要提足追赶,却是已经力有不逮。只得高声朝其他人大喊:“别走脱了狗皇帝,否则谁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