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一众带着席明智出了义庄,脸上总算轻松了一些。冲廖亚先道:“虽然这狄秋下落已明,但此一去,保不齐已经与他本家的芙蓉剑派会和。为防像昨日那样的惨案重现,我提议一同北上,以备周全。廖老前辈觉得呢?”
廖亚先见周明礼把话抛给自己,心中微微一动,暗想:如今言北辰那小子踪影全无,自己还得小心提防他寻到碧云宗或长川派胡说八道,自己若跟着北上倒是能应对不预。
遂微笑道:“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同行也未为不可。”
“好,那烦请廖老前辈在此稍后,我为我徒儿……”周明礼一指身旁草席中的冯国友,表明了要就地下葬的意图。
一旁的孙言重见此,亦要表态说法。可话尚未出口,却忽闻地暗器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只一瞬间,周明礼便已被巨力带到,推着向后擦地移动了半尺有余。
“是谁在那里放冷箭,给我滚出来。”周明礼握着手中箭羽,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若非他内力精深,反应迅捷,只怕方才就已经中招。
然而,面对呼声,箭来的方向没有任何响动,更没有人现身出来。一旁的刘家辉见此,忙挺身上前请示:“师父要不要我和师弟们去看看?”
“不必了。”周明礼将手一扬,“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有危险。”
刘家辉闻言心中忿忿,但师父既不允许,也只好作罢。但随即便看到那支羽箭的尾端,竟还系着一封信笺。忙指道:“师父,你看!”
“唔……”周明礼眉头一皱,连忙将羽箭交给众徒儿,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诸位,雷火石乃天生神物,唯有天选之人方有资格获得。既然你们无自知之明,非要插手此事,我唯有先让你们断却念想。本月处暑时节,我将亲临面会,届时望做一个了断。”落款处是雷行云三个字。
“狂妄竖子!却把雷火石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周明礼把信一合怒道。
孙言重见周明礼情绪激荡,十分不解,忙问:“谁的来信?”
“你自己看看吧。”周明礼把信递给孙言重。
孙言重接过一看,也忍不住骂道:“好个天选之人,当初若不是中了他的软筋绵骨散,却哪里能教他得逞!”说着,只咬牙切齿,几乎要把信笺揉成纸团。
复道:“处暑已经不过数日,雷行云这厮正好在这个时候发信挑衅,恐怕是早有计划。”
“现在如何是好?”周明礼皱眉道,“雷行云这厮,算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孙言重略一思索,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雷行云,晾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若是我们畏首畏尾,他雷行云先一步找到了狄秋,反而上了他的当。”
“孙先生的意思是,他写这信只是为了拖延我们之用?”廖亚先问。
孙言重冷冷一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说不定这雷行云连狄秋北上一事也已知晓,这才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了这份战书。否则,如何解释这些巧合!”
周明礼立在一旁没有说话,暗想:要说雷行云的武功他是亲眼所见,其确实有所依凭。尤其是轻功造诣,自己更是难望其项背。不过,要说此人最厉害的倒不是他的武功,而是其蛊惑人心的本事。
这次递信约战,若非有十成把握,他雷行云就凭区区两个帮手,又如何敢这般大放厥词?只怕,在其背后还有更大势力。
想到此处,周明礼连忙冲廖亚先道:“此人作为那夺命蝎—戚长明的弟子,其狂妄乖张,又擅用毒,未来若成气候,只怕又当为祸武林。依我看,还当趁其羽翼未丰,先一步剪除才是。廖老前辈,我们之中唯你年纪最长,资历最深。此等惩奸除恶的紧要大事,还需你主持一番,做个论断。”
廖亚先闻言,只淡淡一笑。又怎会不知,这周明礼若非无十足把握胜这雷行云,又何必道这些话语,来撺掇自己一同出力除去这个祸害。
便道:“这惩恶扬善本就是我们武林中人的本分,承蒙周掌门抬举,我本不该推脱此事。只是,想我这德薄能鲜,只怕牵不了这个头。”
“廖老前辈的意思是,您是不愿意……”周明礼面色凝重,心中暗骂其是一只老狐狸。
可转眼间,廖亚先却又摆手道:“我虽无能做这个主,但却有人能做的了。我想,既然我们都要北上去寻狄秋,而那这处暑之约又尚有余裕,不如恰好就往那浮云寺走上一遭。那里有一位佛法精深的神僧,我想由他来超度雷行云此恶徒的罪行,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浮云寺?你说的可是了生大师?”周明礼心中一突,倒是没想到廖亚先会打了一番太极,将事情又给推到了别人身上。
廖亚先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位神僧。我想他的本事就算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都是比不过的。由他来做我们与雷行云之战的见证,我想不会有人不服吧?”
“好!”孙、周二人闻言,俱是一笑,“那就全听廖老前辈安排。”
望见这三人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神色。在不远处的树林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即,金门三侠缓缓露出脑袋。只见得钱金虎的手里,正握这一张铁弓,方才那冷箭,便是他全力所发。
“看样子这群人冥顽不灵,是誓要夺取雷火石不可了。”钱金虎传讯已至,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不禁十分纳罕与失望。
“大哥,雷行云这厮虽然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但对付这么多人,只怕也是够呛。”钱金豹道,“不如我们先去求他给了解药吧,不然,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
见兄弟说出这般蠢话,钱金虎骤然严厉道:“胡闹!雷行云这人何等心狠手辣,你岂有不知,他会那样好心,轻轻松松就给我们解药吗?”
钱金豹微微一叹,望着手心的黑印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怕……哎,若非那天……我们又何至于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三弟,钱金虎也只有长吁短叹。暗道若非自己掉以轻心,何以会教雷行云这厮给拿住了。
要怪也只能怪那日离了王洛生的府邸之后,自己贪心不足,偷偷带了兄弟二人潜了回来,想着伺机探听一些秘密。
却不曾想,雷行云魔高一尺,肖九拙却道高一丈。一番吵闹之下,竟萌生退意,带着狄秋从王洛生的府邸脱出。
事情至此,诸多势力十去八九,自己就是再能忍耐,也禁不住如此诱惑。便鬼使神差地随着雷行云与狄秋几人,亦步亦趋来到那城东破庙。
然而,天下机会万千繁多,俱能掌控者不过微乎其微。雷行云撞入破庙陷阱,本该是他动手之时。却因片刻的犹豫,再次错失了劫去狄秋的天赐良机。
待到凌绝顶与雷行云赌约比试作罢,眼看受伤的雷行云只身跃墙而出,他还做着春秋大梦,只当其已经从狄秋身上套到雷火石所在。如今螳螂捕蝉,自己黄雀在后,乃是成其大事的好机会。
可他却显然低估了这雷行云的本事,当日三人合力一战,竟然先后败下阵来。不仅未能得偿所愿,反倒兄弟三人都被喂下剧毒。如今,只有委曲求全,唯雷行云是从。
话说当下,钱金虎虽懊悔不迭,但仍旧平心静气地劝道:“三弟,你莫要这样悲观。”这雷行云不过是要雷火石而已,我们三人既尚有可用之处,他断乎不会教我们就这么死的。况且,还不一定谁先一步找到狄秋。到时候,有他作人质,不怕他不给咱们解药。”
钱金豹抬眼望去,只是苦笑:“大哥莫要这样安慰我,狄秋身怀雷火石,其武功只怕一日千里。就凭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却如何与之抗衡?更遑论,要拿下他做人质。”
其余二人听罢此言,只有低头垂泪,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