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陈昭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刚想抬手揉太阳穴,却触到一片温热柔软。
他的手臂正被人枕着,身侧躺着的女子青丝散乱,雪白的肩头露在锦被外。
不是李洛神又是谁?
“嗯?”
李洛神被他惊醒,睁开眼,见他盯着自己,嘴角竟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陈昭的脑子像是炸开一样。
昨夜的片段猛地涌上心头。
书房里那杯云雾茶、浑身发软的无力感、模糊中把眼前人错认成严映雪的失控、还有……
他猛地低头,看向身下的床单,那抹刺目的嫣红像牡丹般,异样殷红。
“靠!”
陈昭猛地抽回手臂,一把将李洛神从怀里推开。
陈昭指着她,怒火滔天,道:
“李洛神!你敢算计我!”
李洛神却不惊慌,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淡淡地拢了拢锦被遮住身体,抬眸看他时,咬着唇道:
“你弄疼人家了……”
“弄疼你?老子现在想弄死你!
我都答应跟你假结婚了,你还来这一套?
用下药的手段逼我,你真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账?”
陈昭一想到自己昨夜把李洛神错认成严映雪,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现在这怎么搞?
怎么搞?
李洛神抿着唇,低声道:
“假结婚不够。
母后的方士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下个月圆之夜就动手。
假的婚约不够,可只有真的……
只有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才可以让她忌惮。
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只能这么做。”
陈昭不知道她所言是否属实,但是心底早已怒火冲天。
他咬着牙,冷冷道:
“保住性命?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这样做,不仅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李洛神咬着唇,道:
“我知道。可我没得选。
要么被母后夺舍,连魂魄都留不下。
要么赌一把,用这法子绑住你。
陈昭,我承认我算计了你,可我没害你的心。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何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他,道:
“事已至此,再骂再怒也没用。
你若真恨我,等躲过母后这一劫,我任凭你处置。
要和离,要我补偿雪儿,我都认。
可现在,你不能丢下我。”
李洛神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可是手刚伸过去,就被陈昭猛地挥开。
“滚开!”
陈昭怒道。
李洛神本就坐在床沿,身体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推,咚的一声撞在坚硬的床柱上。
“唔!”
她痛呼一声,一抹血迹从额头滑落。
之前,她强装的镇定彻底崩了,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哭道: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都说了我是走投无路。
你就算不原谅我,也不用这么对我。
我现在是你的人了。”
陈昭心中一惊,余光瞥见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血,还有那挂满泪痕的脸,心头的怒火像是被冷水浇了一下。
他是气被算计,可从没想过要伤她。
“你怎么样?头没事吧?”
陈昭收敛怒火,低声问道。
李洛神哭得更凶了,道:
“疼……额头好疼。
陈昭,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陈昭摇摇头,道:
“我没有讨厌你。
只是你这样做,值得吗?
你该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
你可是帝国的长公主!
可是现在……”
李洛神摇摇头,道:
“人都要死了,谁能顾得上那么多?
骄傲、尊严、荣耀、富贵,这些在死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死了,谁还记得住你?
是你陈昭记得住我,还是这天下百姓能够记得住我?
我在历史上的名字是我,还是我母后?”
陈昭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我去叫人拿药。”
李洛神抬手抹了把眼泪,指了指墙角的梨花木柜,道:
“那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有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
陈昭没再多说,快步走过去拉开抽屉,拿来了金疮药。
他拿着药转身回来时,见李洛神正想撑着身子坐直,却显得有些笨拙。
陈昭心头一动,上前一步,没等她反应,便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李洛神心头一喜,抬头望着陈昭,道:
“你不生我的气吧。”
“别动,会碰疼伤口。”
陈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给她涂抹金疮药。
药粉触到伤口时,李洛神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
陈昭动作一顿,道:
“忍忍,涂了药好得快。”
李洛神点点头,乖乖地抬着头,目光落在陈昭认真的侧脸上,眼底露出浅浅的笑容。
敷药后,陈昭又剪了一小块纱布,贴在她的额角。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对她道: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再磕碰到,过两天就好了。”
李洛神笑了笑,道:“谢谢你。”
陈昭没接话,摇头道: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叫侍女来。”
说罢,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李洛神轻轻抓住。
“你……你是不是不那么生气了?”
陈昭回头看她,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兽,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
“气归气,但你现在受伤了,先把伤养好再说。
我还要去查案。
咱们的事情等案子结束再说。”
说完话,陈昭穿上袖袍,转身离开。
门外的一青衫侍女似乎明白了一切,嘴角带笑的望着陈昭。
见陈昭离开后,那名侍女走进去。
却见李洛神正好穿衣,端庄得体,红润的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青衫侍女开口问道:“国公爷似乎很生气。”
李洛神笑了笑,道:
“生气很正常,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公爷。
这爵位不是那些废物继承祖荫所能比的,这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我再加上他的势力,母后也不敢动我了。”
侍女道:“那接下来,您还有什么计划?”
李洛神笑了笑,眼神里已没了方才的脆弱,反而一脸端庄沉稳。
她看向侍女,淡淡道:
“我的计划,你不必多问,只需照做便是。
从今往后,陈昭就是我公主府的驸马。
他说的话,便等同于我的话,府里上下都要听他的吩咐。
当然,除了我亲自交代的事。”
侍女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奴婢明白,定当遵公主之命,不敢有半分懈怠。”
李洛神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晨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赌对了。
陈昭虽恼她算计,却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只要他认下这层关系,母后便不敢轻易动她。
往后的路,总算能安稳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