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心头一沉,当即问道:“多长时间。”
阿福答道:“一炷香的功夫。”
“一炷香功夫?”
陈昭眉头一皱。
沈峻走过来,低声道:
“大人,我算过,从云香楼到李府正好是一炷香的时间。
可是这杀人的话,加上来回,一炷香的时间根本不够。”
陈昭喝了口茶,道:
“如果加上骑马和楚文远会一些武功呢。”
沈峻摸着下巴,道:
“可他是文官,不会武功。骑马的话,时间也不够。”
陈昭眉头一沉,看向小厮,又问道:
“他回来的时候,神色有没有异常?
比如慌不慌张,或者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阿福沉思片刻,道:
“神色……神色倒没太慌,就是脸色有点白,回来后还多要了一壶酒,喝得特别急。
小的后来收拾房间时,发现了一个手帕,上面沾了点黑泥,还以为是他路上蹭的。”
陈昭与沈峻闻言,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李崇后院有一片花圃,便是黑土。
那帕子上的黑泥,说不定就是李嵩府后院的泥土。
所以,楚文远的嫌疑,是有存在的。
陈昭抬手道:“手帕呢。”
阿福心头一慌,道:
“在我房间,我见是丝绸所制,很是名贵,所以起了贪念。
若是大人要,我现在就去将此物交给你。”
陈昭站起身,笑道:
“不用了,我跟你去一趟云香楼。”
沈峻拍了下胸口,平复气喘吁吁,道:
“大人,我刚从那边过来,你又要过去?”
陈昭解释道:
“一炷香行凶时间肯定不够的,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咱们得过去看看现场再说。
这案子要一件件地查,既然李嵩这个案子看到了曙光,那就从这个案子查起。
你要是累,就先休息一下,最近这两天辛苦你了。
镇魔司那边你要负责,这边查案也离不开你。”
沈峻嘿嘿一笑,道:
“大人,看您说的。
你们这些做上官就是会说话,我这心头都热乎的。
你去查案,咱肯定一起啊。”
沈峻朝着陈昭身边一凑,又笑道:
“大人您放心,咱别的没有,就是耐造!
别说跑一趟云香楼,就是再跑十趟西域,咱也跟得上!”
陈昭挑眉看他,笑道:
“你小子,少贫嘴,赶紧去让人备马。”
“哎!得嘞!”
沈峻转身一溜烟跑出正堂,对着外面的衙役喊道:
“快!给老子备马!去云香楼!”
不过片刻,两人骑马带着几名衙役,朝着云香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香楼几个龟奴正缩着脖子在门口闲聊,见是大理寺的人,顿时神色一凝。
几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行礼,道:
“拜见大人、沈爷!”
陈昭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楼内,转身对阿福,道:
“带路,去听风阁。”
阿福被两名衙役驾了过来,连忙引着两人往里走。
上了楼后,阿福上前一把推开木门。
里面已经打扫过了,很干净,找不到什么线索。
所以,陈昭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手指拂过窗台的木沿,忽然顿住。
木沿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靴子的硬底蹭出来的。
划痕缝隙里还嵌着一点深色的碎屑。
“屋内有些昏暗,沈峻,拿灯来。”
陈昭转身吩咐道。
沈峻立刻从衙役手里接过一盏铜灯,凑到窗台边。
那点碎屑是干燥的黑泥。
陈昭俯身,目光往下扫,落在窗台外侧的青砖上。
那里残留着半个浅浅的鞋印轮廓。
这是在二楼窗外,也不好打扫,所以留下来了。
而下面是马厩,上面的顶棚上,也有一些明显的脚印。
沈峻凑过来,看了窗边和顶棚的脚印,道:
“这是方头皂靴的脚印,这种靴子的底纹就是这种斜纹的!
咱们朝廷的这些文官都是穿这种官靴。
看来这个楚文远有很重大的嫌疑啊!”
陈昭点点头,转身看向阿福,问道:
“你说手帕在你房间?现在就去取。”
“我现在就去拿。”
阿福连忙点头。
两名衙役当即领着他往外走。
片刻后,他就捧着一个青绸帕子跑了回来。
“大、大人,就是这个!
小的没敢动,一直放在枕头底下。
毕竟万一楚大人问起,咱也不敢藏起来。
这可是丝绸,看起来很名贵。”
阿福结结巴巴道。
陈昭接过帕子,展开一看。
帕子是上等的蜀锦,一看就是权贵才能用得起的物件。
这一块帕子在京中都要卖五两银子。
帕子不干净,上面有大团的黑泥,显然是楚文远擦拭身上的黑泥所导致的。
陈昭将帕子叠好,交给身边的衙役,道:
“收好,立马前往李崇府,进行比对。”
阿福站在一旁,道:
“大、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只是贪了这帕子,没敢帮楚大人隐瞒别的。”
陈昭看了他一眼,道:
“你现在是重要人证,随衙役去大理寺待几日。
我会让人跟老板说好,不耽误你的。”
阿福连连点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待阿福被衙役带走,沈峻皱眉道:
“大人,现在脚印、手帕、黑泥都对上了。
楚文远这嫌疑跑不了了!
要不要现在就去他府上拿人?”
陈昭摇摇头,道:
“楚文远从这里翻出去后,是怎么去李嵩府的?
然后,在一炷香内杀人的。
若是搞不清楚这一点,贸然拿人,他肯定会狡辩。”
沈峻点点头,道:
“那倒也是,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陈昭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的建筑群,道:
“从这里是否能够看到李嵩家的府邸?”
沈峻站在窗边,探出头,细想了会,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府邸,道:
“大人,应该就是那间府邸。
你也看到了直线距离并不远。
以我武功,顷刻间便可以抵达。
只是楚文远乃是文官,并非武官,可不会武功。”
陈昭问道:“那中间是被何建筑所阻隔?”
眼前的建筑很巍峨,院墙高大。
沈峻恍然大悟,惊叫道:
“大人,那是户部的粮仓。
一切就通了。
那应该是通过粮仓直达李府杀人。
一炷香的时间完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