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夫人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谢菀的身上。
毕竟谢菀是刚嫁入了侯府的新妇此番若是还没有来府里头几天便将当家主母逼迫到此种地步便是大大的不孝顺,以后还如何在侯府里立足?
即便是陆卓也没有想到何嬷嬷会死,他晓得菀儿是个有分寸的女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菀儿绝对不会闹出人命的,却不想还真的出了人命官司。
加上自己父亲是个什么尿性他不是不清楚,父亲好得也是戍守边关的大将,什么样的生死没有见过,但是偏偏过不了淳氏这个关口。
果然淳夫人这样一哭,陆侯爷顿时乱了方寸忙一把将淳夫人扶着好声相劝道:“夫人,不必这般难过,为夫晓得你心里难受,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且心头放宽一些。”
淳夫人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许久才狠狠吸了一口气哭道:“侯爷,不成了的,这个家,这座侯府,妾身是呆不下去了,恳请侯爷放过妾身吧!求求侯爷了!”
淳夫人几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若是未到伤心之处焉能有这样的难过之情。
淳夫人这一声声的哭泣倒是彻底刺痛了陆侯爷的心,陆侯爷一边安抚着淳夫人,一边转身看向了躬身而立的谢菀,眸色间罕见的晕染着一抹杀意。
“谢氏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何嬷嬷虽然有冲撞你的嫌疑,但是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
谢菀眸色一闪,却是晓得这是陆侯爷动了真怒,即便是说出来的话儿也是带着几分口不择言了。
什么叫她算个什么东西?这话儿可不该是家公嘴巴里说出来的,实在是落人口实得很。
只是谢菀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不想一边的陆卓再也忍不了了,缓缓站了出来冲陆侯爷躬身道:“父亲!她不是父亲嘴巴里所谓的什么东西,她是父亲的儿媳妇,是永宁侯府的少夫人,是孩儿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请父亲说话当心一些!”
“你!”陆侯爷顿时面红耳赤,虽然陆卓这个臭小子和他不登对,可是还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下不了台面儿。
“侯爷!侯爷!您瞧瞧他……瞧瞧他这说的是个什么话儿?”淳夫人泪眼婆娑的抬眸看向了陆侯爷却是哭道,“妾身晓得妾身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这一次回来一次次的便是处处针对妾身,妾身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侯爷还是让妾身走吧!云芝姐姐死了这么多年了,妾身只想尽心尽力的对她的儿子好,哪里想到……”
淳夫人用帕子捂着唇却是抽噎的不成个样子哭道:“妾身晓得妾身此生都比不上云芝姐姐的,妾身也没有一二相好的可以帮衬着妾身,妾身还是回到乡下待着为好。”
淳夫人嘴巴里的云芝刚一出口,陆侯爷和陆卓父子二人同时脸色微微一变。
陆卓的眸色间掠过一抹杀意,什么叫一二相好,那不就是影射当年他的生母杜云芝得了之前青梅竹马的那个男子的相助,这不就是人都死了还要给自己惨死了的娘亲身上泼脏水吗?
当初据说娘亲无依无靠差点儿被冻死的时候,还是娘亲的一个旧友出面救助,娘亲才讨了一个活命。
这也是自己父亲陆侯爷不能释怀的关键,一边的谢菀哪里看不出来陆侯爷的神情变化?心头不禁暗自冷笑,果真陆致远做官还行,做人尤其是做男人着实不是个地道的。
是他自己先抛弃结发妻的,结果到头来却是这般不堪的怀疑了结发妻整整二十年,若不是陆老爷子出面主持公道还让陆致远和自己的儿子陆卓滴血认亲,怕是这口不忠的锅杜氏死了也要背下去的。
歹毒!心肠着实的歹毒!
陆致远却是点着谢菀道:“谢氏本就是个端不上台面的东西,一个云州谢府小小的庶女,声誉也是坏到了极致,能忍她到现在已经是我们大度了,如今却是枉害无辜,还真当我侯府是法外之地吗?来人!将这个贱人抓起来先关到祠堂里去!”
“父亲!”陆卓猛地上前,腰间的剑锋却是早已经出鞘指向自己的父亲。
“谁敢动她且试一试我的剑如何?”陆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谢菀的面前,他陆卓的女人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还跪祠堂,他都舍不得动一下,他们居然想让她跪祠堂,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卓的剑锋直接比向了陆侯爷的面门,倒是将陆侯爷狠狠吓了一跳,整个人倒是愣怔在了那里。
“小畜生你要反了不成?”陆致远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却也是带着几分惊慌失措,他只晓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却不想他居然敢拔剑对着自己?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个小子连宫里头的皇子们也敢算计,他倒是担心他真的会做出来弑父的丧天良的事情来,脚下的步子不禁微微一慌,带着几分仓皇失措的凌乱,缓缓向后退开一步。
“陆卓不可!!”谢菀也是狠狠惊了一跳,纵然晓得陆卓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这样拔刀对着自己的老爹着实的将所有人都吓住了。
一边站着的淳夫人虽然脸色微微一变,却是眼底掠过一抹得意的光,闹吧,陆卓越是这样闹将下去,他便是总有一天会被赶出侯府去,闹得越大才好呢!
谢菀忙一把将陆卓的手臂按了下去,却是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只是自己刚刚扶着陆卓的胳膊依然能感受到陆卓是真的生气了胳膊都是颤抖着的。
他的生母杜氏是他不能碰触的底线,淳夫人果然也是个手腕狠辣的,每一次都能用死去的杜氏挑拨这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
“父亲!”谢菀好不容易才将陆卓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此番却是抬眸定定看着陆侯爷,脸上倒是带着几分沉稳气度,硬生生将陆致远身上的气韵也比了下去。
“父亲且听菀儿说几句,”谢菀虽然被陆致远批驳的无以复加,可却是没有丝毫的怨怼,只是她此时的情绪冷静的令人发指,即便是一边站着的淳夫人也是微微有几分惊讶。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都到了这般地步还能这般的从容应对,着实的见了鬼了!
谢菀规规矩矩的冲陆侯爷行礼后缓缓起身看着他道:“菀儿晓得父亲嫌弃菀儿出身不好,只是自古以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菀儿已经是陆家的人了,若是此时菀儿受了羞辱丢的不是谢家人的脸面而是陆家人的脸面。”
陆致远的眸色微微一闪,这个话他无可辩驳只是冷冷道:“谢菀,不必要如此强词夺理,我陆家不需要惹是生非的少夫人,你好自为之!之前你种种的特立独行倒也罢了,是我儿子将你宠惯坏了,可是现如今你居然残害府里头的老嬷嬷是何居心?!”
谢菀不禁微微苦笑了出来,什么叫残害府里头的老嬷嬷?陆侯爷果然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她倒是有几分自愧不如呢!
“父亲,”谢菀抬眸定定看向了陆致远。
陆致远倒是心头微微有几分震动,这个小丫头的一双眼睛最是好看,只是恰恰是这一双眼睛却是让人不由自主有些忌惮。
谢菀看着他缓缓道:“父亲,既然祖父将这掌家的权柄交给了菀儿,菀儿自然是要秉公执法的,况且管着这么大的侯府的庶务若是没有规矩,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乱了规矩?这样的话还成何体统,还成何方圆?菀儿只是斗胆问父亲一句,奴才顶撞羞辱主家该不该罚?何氏一口一个小贱人的辱骂菀儿,若是身为侯府少夫人的菀儿是小贱人,阖府上下的大小主子们又是什么?这样的言行便是整个东苑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种事情该不该杖责?”
谢菀定定看着陆致远,陆致远倒是心头微微一顿,脸色僵了几分随后却道:“是该罚可不至于杖责而死!这个规矩你可懂的?”
谢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道:“菀儿怎么会真的打死何嬷嬷?当初何嬷嬷被人抬了下去还是活着的,夜半时分才死了的,怎么能怪到菀儿的头上来?这个故意杖毙奴婢的恶名菀儿不背!”
“你不背也得背!”一边站着的陆雅玉点着谢菀的鼻子冷冷道,“若不是你杖责何嬷嬷,何嬷嬷焉能死了去?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
“呵呵!”谢菀淡淡笑了出来看向了四周的人,却是抬高了几分声调道:“诸位也都是在侯府里呆了许久的人,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即便是杖责也是有些说道的。有的杖责看似将那人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却也仅仅是皮外伤。有的杖责看似没有将人打坏了,抬回去便是不顶了的。此番行杖责之人都是祖父身边的人,都是有分寸的,你们之前看着何嬷嬷被打的很重,其实也就是皮外伤根本伤及不了性命!”
“呵呵,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如今何嬷嬷死了,便是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无用的!”陆雅玉的脸色清冷如霜,今儿便是要将这个女人狠狠收拾了去。
谢菀转过身定定看着陆雅玉道:“三小姐不必这般捉急,我只想说的是何嬷嬷不是被杖毙的,而是被人毒死了的!”
她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哗然!被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