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菀这一天的折腾也是累了的,这一觉睡得很沉,即便是陆卓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也是浑然不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谢菀在陆卓的身边居然不自禁的卸下所有的戒备,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只有遇到让自己安心的那个人,才能内心毫不保留的信任他。
陆卓不是不知道谢菀的过往,此时看着熟睡中的谢菀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静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凝成了一抹锋锐的弧度向外界宣示着她的愤怒和无奈。
这一瞬间陆卓看着稍稍有几分心疼,抬起修长的手缓缓拂过了谢菀的额头,连着眉心间的忧伤也帮她平息了去。
“谢氏!你个贱人给我出来!”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陆三小姐气势汹汹的低吼声。
间或夹杂着那些下人们一阵阵的哭泣声,很快这一群人便冲到了东苑的门口,明月和春梅本来不想惊动自家主子的,毕竟主子累了一天了也该是歇歇了,却不想此番都到了夜深时分了,陆三小姐居然从郊外的陆家祠堂里出来了,还气势汹汹的到了这里。
东苑的正门都被陆三小姐陆雅玉一脚踹开了去。
“谢氏!你个贱人!我与你何仇之有,你居然敢杀我的乳母,何嬷嬷已经不在了,我让你用命来赔!”
内堂的春梅和明月顿时狠狠吸了一口气,何嬷嬷死了?
之前他们看着何嬷嬷也就是重伤而已,还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不想这才抬回去连着前半夜都没有撑过去?毕竟何嬷嬷是淳夫人的远亲又是陆三小姐的乳母,这下子便是有些麻烦了。
谢菀虽然困顿到了极点,此番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却不想陆雅玉陡然回来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她猛地睁开眸子却是一下子愣怔在那里。
却看到床榻边坐着陆卓,身上还带着几分夜色寒凉的冷,只是此番眉眼间的神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带着几分压抑。
他抬起手一把将谢菀想要支撑起来的身子按住,定定看着她低道:“接着睡,有什么事情我来挡着,你不必理会!”
谢菀一愣,此时外面陆雅玉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进来,即便是谢菀想要不作理会也是不能的。
“明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断外面的明月忙应了一声几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强行压着声音中的微颤疾步走进暖阁看到陆卓阴沉沉的脸倒是微微一怔还是冲谢菀躬身福了福道:“回主子的话,何嬷嬷……死了。如今三小姐等在了院子里要主子这边给一个说法。”
“要什么说法?”陆卓冷冷笑道,“当面辱骂主子的奴才,若是本世子在场当场便打死了去,少夫人请了杖责之刑已然是给她留了极大的情面了!”
明月微微一怔心头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世子爷站在自家主子这一边,这一的坎儿倒是也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何嬷嬷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加上淳夫人那边的那一层关系,这一次倒也是难以应对得很。
陆卓转过身双手扶着谢菀的肩头心疼的看着她道:“菀儿,快躺下来歇着,我出去应对便是,一个不开眼的奴才罢了,你就在这里歇着,不必理会这些俗事。”
“世子爷,”谢菀推开了陆卓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若是躲着算是什么事儿,以后一旦出了什么事儿便躲在你的身后,如何能在侯府里立足?”
陆卓猛地楞怔在了那里看着面前站着的脸色娇俏的女子,精致的眉眼尖晕染出一抹坚毅之色,他顿时心头微微一顿,遇到这个女子许是用光了自己一生的运气,真好!喜欢的便是她的这个劲儿!
“既如此为夫与你共同面对便是,”陆卓抬起手帮谢菀整理了理额头上细碎的头发,随后却是命人在谢菀的肩头批了一件锦缎披风这才同谢菀一起走出了暖阁。
谢菀和陆卓刚一走出来便看到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锦裙,披着墨色披风,手中攥着一柄宝剑的陆雅玉。气势汹汹的站在了东苑的院子里,身后跟着的人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为首的便是淳夫人身边的钱嬷嬷。
“谢氏,你为何残害我家乳母,你虽然进了永宁侯府做了少夫人,得了我家兄长的宠爱,可是你也不能随便杀人啊!今儿你需要给我解释清楚!固然何嬷嬷上了岁数做事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可能也说错了话儿可是也不至于被你杀了去!?你缘何如此狠毒?”
呵呵!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何嬷嬷当这么多人的面儿辱骂她这个永宁侯府的少夫人,居然可以这般轻描淡写掠过,不过何嬷嬷死的这么快她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还能撑得住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谢菀倒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谢菀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却不想身后一阵劲风掀了起来,突然陆卓的身形已经跃了出去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陆雅玉指向谢菀的剑锋上。
陆雅玉尖叫了一声,忙向后退开,可是陆卓身上那股子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倒是让陆雅玉狠狠吓了一跳,忙向后踉跄着退开,随后惊恐的看向了手中被陆卓一巴掌震断了的宝剑。
这是她最喜欢的宝剑,还是之前父亲陆侯爷在番邦缴获的战利品,这是父亲送给她的荣誉,是她的心爱之物,此番被陆卓给硬生生毁了去。
“你……”陆雅玉的脸色发白,陆卓这份儿功力裹挟着巨大的杀意,让他居然心头生出了恐惧来,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了去。
“雅玉,不是为兄说你,年龄这么大的女子了,该着有些礼数的,姑且不知道你是怎么从祠堂里溜了出来,单是你这用剑锋比划着你嫂子的举动我便能狠狠收拾你!”
“好大的威压啊,这是要收拾谁呢?”突然门口的人群被分开了去,缓缓走进来被众多奴婢簇拥着的陆侯爷和淳夫人。
陆卓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陆侯爷,心头暗自好笑,却也是唇角挂着一抹嘲讽这一次当真是动了自己父亲的心肝儿宝贝女儿了,只不过是死了一个下人罢了,自己的父亲堂堂大魏朝的陆侯爷居然亲自来自己的儿媳妇这里兴师问罪。
还不是在正堂却是自己上门到了东苑,定是陆雅玉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哭诉,以至于自己的父亲连基本的大家世族的规矩都不知道的,这般亲自到小辈门前兴师问罪,只有内宅妇人才能干得出来的破烂事情,自己父亲居然也跟着胡来。
呵呵!陆卓心头暗自生出了几分悲凉,好端端的百年世家永宁侯府怕是要毁在了这个糊涂男人的手,不过既然都来了,不管是谁来只要欺负他的菀儿,天王老子也得让他脱层皮再灰溜溜的滚。
“父亲,”谢菀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公爹陆侯爷居然也来了,这倒是让她颇感意外。
毕竟陆侯爷在朝中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即便是要兴师问罪也不至于亲自来自己儿子儿媳妇的院子里闹腾,莫说是他一个堂堂大魏朝的侯爷,即便是寻常人家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随即看向了他身边站着的淳夫人,眼睛红红的一看便是哭过了的,顿时心头了然。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必淳夫人这是已经给陆侯爷上了眼药了,到底是触动了陆侯爷的心尖子。
不过陆侯爷亲自来了这里,她忙和陆卓走到了陆侯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哼!”陆侯爷带着淳夫人坐在了东苑暖阁门前丫头们搬出来的椅子上,随后却是点着谢菀道:“来人,将这个毒妇拿下!”
“父亲!!”陆卓上前一步将谢菀挡在了身后却是声音沉下去了几分,“父亲何出此言?菀儿贤良恭顺,犯了什么错儿,父亲要将她拿下?”
陆致远被自己的儿子气的脸色发白点着谢菀狠狠道:“她犯了什么错儿?你倒是看看你娶进来的好妻子犯了什么错儿。这才刚来侯府没几天便搅合得家宅不宁,如今更是将你妹妹的乳母活生生打死了去,她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要欺上了我们的头才肯罢休?”
“父亲!”陆卓顿时冷冷笑了出来,“父亲说的是何嬷嬷的事情吧?何嬷嬷再怎么是三妹的乳母可是她也是侯府里的奴才,整个院子的人都晓得,如今可是菀儿当家!”
陆卓定了定话头道:“菀儿请她她推脱不来,来了后却是言语上羞辱自己的主子,成何体统?菀儿对她动了杖刑哪一条不是按照陆家的规矩来讲?试问她错哪儿了?”
“你!”陆侯爷顿时气结,倒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反驳自己的儿子。
何嬷嬷冲撞了谢菀也罢了,可是还不至于去死,谢氏这一次的确下了毒手,她既然做了陆家的少夫人,这般的心肠狠辣,他是不喜的。
可是偏偏自己的儿子居然这般护着这个毒妇,他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侯爷!”淳夫人用帕子捂着唇,压着哽咽冲陆致远福了福道:“侯爷,何氏虽然是雅玉的乳母也是妾身的远方妹妹,这些年妾身可是从来没有将她当做奴才来看,那便是妾身的妹妹!这一次死的不明不白,还请侯爷做主!侯爷,妾身进了侯府这么多年来,还未曾为了什么苦苦求过侯爷,这一次妾身求侯爷给何嬷嬷一个交代,给妾身一个交代!”
淳夫人说罢便跪在了陆致远的面前,脸上带着万分的决绝看着他道:“若是谢氏这个毒妇不走,妾身便在这府里头没有容身之地了,妾身请辞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