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顿时脸如死灰,却不想连着求饶的话儿都没有说出来,一边的护卫早已经牟足了劲儿,几棍子下去了后何嬷嬷哪里还有气在,顿时晕厥了过去。
虽然黑压压站满了人的庭院,此时却是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的人都是吓坏了的。
三十杖责,寻常的壮年小厮都不一定能受得住,即便是受得住了也需要养个一两年才能恢复元气。
此番少夫人下令的这三十杖下去,估计何嬷嬷去日无多,即便是当场没有被打死了去,这伤口抬下去也是养不好的。
“来人!泼水!身为奴才须得晓得自己的身份,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儿,既然何氏没有学到位,今儿我便好好教教她!”
一木桶冰水朝着何嬷嬷的脑袋上泼了过去,顿时何嬷嬷一口气醒转了过来却是破口大骂:“谢氏!你个贱人!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人!你会遭报应的!啊!”
又是一棍子下来,何嬷嬷惨嚎了一声。
一时间皮肉绽开的声音,何氏凄厉的惨嚎声,镶嵌着玄铁头的木杖的击打声……
在这寂静的院子里这些声音久久回荡着,四周站着的那些嬷嬷们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话儿,一个个具是吓得面无人色。
她们从来都是低估了谢氏这个乡下来的丫头,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她这是来要她们的命的杀神!
即便是站着谢菀身边的春梅此番也是不敢再看向已经被打晕了的何嬷嬷,鲜血不停地从何嬷嬷德伤口处渗透了出来,狠狠刺痛了四周人的眼睛。
春梅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主子,其实何嬷嬷这么大岁数,已经打了这么多板子了,自家主子也就算了吧。
她张了张嘴却是看着谢菀沉静的面容,到底还是没敢替何嬷嬷求情,她现在感到害怕。
是的,之前觉得主子是个顶厉害的女子,聪明,沉稳,还长得那么美。
但是现在她却是觉得害怕,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终于杖责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陆老侯爷身边的护卫忙躬身冲着谢菀禀告道:“启禀少夫人,三十杖责已经行刑过,还请少夫人明示!”
谢菀淡淡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何嬷嬷,整个人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浑身鲜血淋漓已然不成个人样儿了。
谢菀缓缓起身却是站在了二小姐身边的王嬷嬷的面前,王嬷嬷此时两条腿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起来,不停地打着哆嗦,见着谢菀看着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谢菀磕头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啊,老奴错了,不该冲撞了少夫人!少夫人有什么但且吩咐下来!老奴绝对没有二话!”
谢菀淡淡笑了出来:“王嬷嬷言重了,只是刚才王嬷嬷说我什么话儿王嬷嬷心里清楚,王嬷嬷也是府里头的老人了,什么话儿该说,什么话儿不该说,王嬷嬷自然应该是有些数的!”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方才是猪油蒙了心,老奴是个坏舌头的,以后老奴再也不敢了的!老奴这便掌嘴!”
王嬷嬷边说边狠狠的自扇耳光,人在生死面前什么都能放得下,况且也就是陆二小姐院子里管事的一个嬷嬷而已。
如今眼见着少夫人谢氏发了狠,这是要人的性命!与这个比起来,她狠狠扇自己的耳光便是为了在谢氏的手中逃一个活命出来。
王嬷嬷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的,此时哪里还能撑得住,打起自己来倒也是卖力得很。
气氛越发的凝滞了几分,一声声的巴掌声却是许久没有停歇,过了很久,才听到谢菀清冷的声音袭来。
“今儿将各位请过来便是有一件事情要说,如今祖父将这内宅的庶务交予我管着,我这肩头自然是担着几分责任的。诺大的侯府每天进进出出光是公中流水的银子也是多了去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私账,亏空了多少,拿了的又有多少,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
谢菀抬眸淡淡扫过了面前站着的这些嬷嬷们,却是视线渐渐变得锋锐了起来,一字一顿道:“眼见着到了年关了,过去的那些账目什么样儿的我也懒得查,只是这一年的账册你们需要给我详详细细重新做出来,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在这个地方交到我的手里。这件事情你们晓得该如何应对,到时候不要在我面前找那些托词,也别怪我不客气,一个个给我受着,听明白了吗?”
那些嬷嬷们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忙纷纷躬身行礼应了下来。
谢菀这才唇角染着一层笑意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还有从廊前绕着走!”
那些嬷嬷们硬着头皮按照谢菀的吩咐缓缓绕过了浑身血污生死不明的何嬷嬷从廊前的另一侧绕出了东苑。
这样的走法恰好每个人都不得不经过昏过去的何嬷嬷,人人心头都捏着一把汗,好不容易才出了东苑却像是逃命似得疾步朝着各自的院子行去。
整个东苑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何嬷嬷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嬷嬷,谢菀却是再也不看她一眼冲一边的护卫道:“送她回三小姐的凌霄楼!”
“是!”几个护卫将何嬷嬷架了起来拖出了东苑的院子。
谢菀也是累了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一边的春梅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备饭?”
谢菀摇了摇头道:“我现在需要亲自去库房那里一趟,明月!”
“主子!”明月忙躬身站在了谢菀的面前。
谢菀看着她道:“你去前院找佟先生,请先生带着人去公中的总库库房那里,我要清点银钱和各种庄子上送上来的东西,越快越好!佟先生是祖父重用的账房先生,这一遭需要他跟着我走一趟!”
“主子,不歇一会儿再去吗?从早上到现在主子都没有好好歇着!”明月也是担心谢菀的身子,毕竟之前谢菀的身子不太好,之前还因为王家长公子受了伤,这样连轴转着何人能受得了?
谢菀却是苦笑了出来:“我如今刚刚立威,若是不一鼓作气,乘热打铁将侯府庶务这一笔烂账整理通顺了,以后哪里有安宁的日子?既然他们要让我出面管着,那我便是真的管着。我可是不背着管不了帐,做不了人妇,一个只知道在侯府混吃混喝的草包!既然要管那便是好好管着!”
明月点了点头,固然是心疼主子还是跑到前院去请佟先生,佟先生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他出面帮着谢菀彻查公中的银子那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加上谢菀刚动手差点儿要了何嬷嬷,这府里头哪一个下人除了老爷子身边的人,哪一个有何嬷嬷的牌面儿大?这样的人都让少夫人去了性命,别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佟先生便跟在了谢菀的身后,看着她拿着老侯爷交给她的总库的钥匙,一个个打开了侯府库房的大门。
他抬眸看着面前少女娇俏挺拔的身姿,每一步都走的如此的稳当,没有丝毫的慌乱在里头,宛若将整座侯府踩在了脚下,她才是这个地方最合适的女主人!
那股子张扬霸气,还有临危不乱的镇定从容,让经过多年世事的佟先生都是暗自点了点头,是个人物儿。
这一查库房又是大半天的时间,等到将一切都点清楚了后,回到了东苑已经是到了掌灯时分。
谢菀之前便是病了一场身子骨弱得很,今天第一天和淳夫人斗,这一个回合自己也算是筋疲力尽。
她沐浴后,许是累到了极点,即便是一天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此番却也是吃不进饭去,只是用了一些点心还有一盅菌菇乌鸡汤便沉沉睡着了去。
外间却是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身披清凉夜露着一袭玄色锦袍的陆卓匆匆走了进来。
“世子爷!”
“世子爷福安!”
陆卓一走进了东苑,一路上都是下人们的请安声,他却是顾不得理会,唇角挂着笑,眼底不自禁晕染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急切的走进了谢菀歇着的暖阁里。
今儿谢菀做的那些来历风行的事情早已经在府里头传开了,如今人人都是谈起这个少夫人便是肝颤儿。
做得好,他选的女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陆卓之前还担心谢菀被拿捏住,故而在老爷子面前求了老爷子的亲兵出来给谢菀壮胆子,没想到这个丫头一出手便是让整个侯府的人都是怕了的,好,真正儿干的漂亮!
他刚走进了暖阁,一边候着明月和春梅忙疾步迎了上去冲陆卓躬身行礼道:“世子爷回来了?”
陆卓将肩头的披风解了下来,在进暖阁里间之前也站在外面搓了搓手,倒是不愿意将身上的寒气带进了谢菀的卧房。
“你家主子呢?用饭了没有?都吃了些什么?”陆卓每一次问着这些琐碎都是唇角挂着笑意,一点点的从他俊美无双的脸颊上几乎要溢了出来似的。
“回世子爷的话儿,主子今儿许是乏了,已经睡下了,只是用饭用的少,只用了一盅汤加三块儿点心,菜品一样也没动。”
陆卓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忙轻手轻脚走进了里间,随后走到了谢菀的床榻边,小心翼翼挑起了纱帘,凝神看向了谢菀那张隐在绸缎锦被外面的娇俏的脸。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轻蹙着,有着与这个年龄段儿女孩子不太相衬的淡淡愁绪。
陆卓的神情微微一顿,之前的自豪感消退,倒是心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