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上官钰心烦意乱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酒,是能让人短暂忘记痛苦的良药。”她已经记不清这话具体是在什么情况下进了她的脑子,不过她倒是清晰的记得这话出自陵国第一酒学家端木亦灵之口。
端木的话让她看向了桌面上被她忽略了许久的酒杯。纠结了许久后,她为自己倒了第一杯,一饮而尽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二杯……
宴会结束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很红了,她自己虽然看不到,但也能从那滚烫的触感中了解一二。万幸的是,她喝的不算多。以往的宴会上,她绝对饮不过三杯,今日,也就大概多饮了三杯……也许是六杯。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回到了寝殿。其实她是能自己走的,无非就是走的难看一点。侍女们都很疑惑郡主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把自己喝成这样,可疑惑归疑惑,终究还是没有人问这其中的缘由。
侍女们把上官钰送回寝殿后,便被已经清醒了几分的她吩咐各自散去了。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之后,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白色的瓷杯里倒了点茶水,一股脑灌到嘴里之后,她扔下杯子便倒在了一旁的床上。
她本以为借着酒劲,自己会很快睡着,可刚才那杯茶却似乎是有醒酒汤的效果,她现在不但不觉得困倦,反而觉得无比的清醒,而在晚宴上那些困扰着她的问题,此时此刻却是又从她的脑海深处钻了出来。
她越想,她便越觉得气不过,越气不过,她便愈发想要和白鸿春当面谈谈。可琴枫阁门口有谢飞守着,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自己想从正门进去似乎是不太可行。
可今日若是见不到他,她只怕是合不上这双眼的。思来想去之后,倒还真被她给想到了办法。她记得晴儿曾经对自己说过,她第一次去找白鸿春时,也是被谢飞和谢宏给拦在门外,于是,她便从窗子进去了……
可是,自己这么做,合适吗?若是平日里,她是绝不会这么干的,但今日不同,她饮酒了。
酒,在帮助人逃避痛苦的同时,往往,也能给人直面痛苦的勇气。老话讲酒壮怂人胆,其实并不是说酒真的可以给人做事情的勇气,而是人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多了一套可以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的说辞,那便是“我喝醉了。”
这样想着,上官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屋子后,她站起身走到桌旁,拿起瓷壶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光之后,便放下杯子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很暗,所幸还看得清路。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独自一个人走在宫内的石板路上。她的步子很轻,也许是为了不打搅到其他人而刻意为之。宫内的许多屋子已经熄了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她刻意选了一条平日里不会走的有些绕远的路。
她用极轻的步子的穿过长亭,双脚不断的踏在石板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缓缓的经过湖边,湖面上倒映着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她转头望了一眼,步子却没有放慢。
在离琴枫阁不远的地方,她终于停了下来,远远的朝着那散发着微微光亮的二层小楼看去,果然如她想的一样,谢飞还守在门口。不过这也让她添了新的疑问,谢宏去哪了?
她没时间多想,借着夜色,从琴枫阁后面绕了过去,来到了上官晴所说的那扇窗子前。幸运的是,窗子是开着的。她透过窗子偷偷看了看屋子里面,在她视线所能及的空间里,并没有看到人,不过她却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应该是从二楼传来的。
确定一楼没人之后,上官钰从窗子翻进了屋里,她的动作很轻,甚至连落地时双脚踏在地板上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她轻手轻脚的朝楼梯走了过去,随着她的临近,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愈发的清楚。
声音是由两个人发出的,但并不是交谈,而是一个人在说话,另一个人则是在发出**声,听上去似乎十分痛苦。
“世子,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从那人所用的称呼和声音,上官钰可以确定,说话的是谢宏。而白鸿春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痛苦的低声**着,偶尔才说出一句“轻点。”
上官钰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小心翼翼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在她上到一半的时候,白鸿春的**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谢宏的声音。
“好了世子,你先躺下歇会,我下楼去给你打点水,顺便把这些东西给处理了。”谢宏的话刚刚说完,脚步声就传到了上官钰的耳中。那脚步声愈发清楚,很明显是朝着楼梯这边来的,上官钰一下变得左右为难起来,下去?来不及了。上去?那不是正好撞见了吗?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谢宏已经出现二楼的楼梯口,手里还抱着一堆白色的棉布条,其中不少还带着血迹。他的头并没有看着楼梯,而是看着坐在一旁的床榻上的白鸿冬。而当他转过头来时,却是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布条也散了一地。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白鸿冬被他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吸引到了楼梯口,而当他看到上官钰的一瞬间,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同时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想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上官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她也注意到白鸿冬的身上缠着许多白色的棉条,有些还渗出了血痕,他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三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大致是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白鸿冬先行打破了沉默。
“谢宏,你先出去吧。”
谢宏闻言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堆棉条,朝白鸿冬点了点头,下了楼,在他刚刚接触到一楼地面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白鸿冬的声音。
“出去之后跟谢飞说,以后再守门,多留神窗子。”他的语气似乎是在抱怨,又似乎是在无奈。听了他的话,谢宏转过头,朝二楼的他重重的点了几下头,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上来吧。”谢宏出去后,白鸿冬对站在楼梯中间的上官钰说道。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温柔。
上官钰看着他,点了点头,朝着二楼走去,在她上楼的过程中,白鸿冬转身走回了床榻,同时抓起床上的被子卷在了自己身上,在床榻边缘坐了下来。待上官钰上来后,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示意上官钰过来。
上官钰点点头,坐在了他旁边。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此刻,上官钰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她只关心白鸿春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他又隐瞒了自己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