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蔼的阳光顺着东边的高山缓缓爬升,在它到达顶端时,祖灵道的东西两端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号角声,那是吹给将士们集合的号角,不过今天,他却多了一层意味,在唤醒人们的同时,还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传达了同样的讯息,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后,两方的军士们已经全部在营地前集合完毕。这十万将士中,有不少都是第一次出征,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似乎死亡这两个字离他们无比的遥远。而相比之下,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就显得稳重的多,他们不会兴奋,不会激动,甚至不会惧怕,只会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至于建功立业,那是别人要考虑的事,与他们无关。
待陵国的将士们集结完毕之后,营地前立着的两个战鼓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两个壮硕的汉子**着上身用力的敲击着,似乎是在为这场即将揭幕的大战造势。
鼓声之中,陵国的主将现身了。上官穹披着一身银甲出现在了将台上。他的腰间挂着一柄宽刃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无比严肃的神情。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位年轻的世子身上,他和在场的许多人一样,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期待或者兴奋,有的,只是无尽的怒火。
“陵国的将士们。”上官穹雄浑的声音一时间响彻了整个军营,甚至吓走了停在周围树上的几只鸟雀。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出征,包括我也一样。其实我本来可以老老实实在裕丰城里待着,等着你们凯旋。但是,我还是来了。不光是因为要夺回那些被侵占已久的城池,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我要来杀掉宫语敬。”
兵士中传出了些议论声,这也难怪,宫语敬这个名字,在陵国基本上是人人唾弃。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这个人,是我陵国之敌。所以,现在我就把话放下来,开战之后,谁若是能斩下宫语敬的人头,谁就是下一任军部总司。”
此话一出,顿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议论声,要知道那可是陵国的军部总司,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官职,无论是谁,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下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看着这些逐渐陷入幻想的士兵们,白鸿冬彻底理解了当年谢鸣羿教给他的那句话,能让士兵们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的,只有利益。只有将他们完全拒绝不了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为你把性命抛在脑后。否则,谁会为了那点军饷给你卖命。
在士兵们逐渐安静下来后,上官穹将刚刚的条件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在后面加了一句誓言:“以我陵国世子的身份发誓,决不食言。”
战前宣讲结束后,上官穹又和藺坤说了几句便带着大军出发了。这次藺坤主要负责镇守大营,以防敌人偷袭,与他一同镇守的,还有白鸿冬,作为夏国的世子,他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上官穹领着队伍大约前行了五里后,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几里外的身着暗红色盔甲的安国大军。宫语敬骑着马位于军前,右手始终握在挂在左腰的长剑的剑柄上,而另一边的上官穹也做着相同的动作,他们都在,等待着些什么。
承载着十万余人的土地上,却是超乎往常的肃静,甚至连偶尔飞过的鸦雀,都在这浓重的气氛下停止了鸣叫。十月上旬,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豆大的汗珠,有人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有人的眼神里带着杀意。端木属于前者,相对的,阿蛮则属于后者。
等待了这么多天后,这个身世悲惨的少年终于迎来的复仇的机会。自己的仇人就在对面,一想到这点,他就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感觉自己快要被仇恨控制了,但是他并没有作任何的反抗,他享受这种感觉。它能帮他消除恐惧,让他所向披靡。
一片寂静之中,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号角声传来,击落了所有人那颗悬着的心。伴随着号角声,上官穹和宫语敬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二人缓缓将剑举起,同时发出了震破天际的怒吼。
“杀!”
紧随着这两声“杀”而来的,是无数士兵的喊叫声,无数的马蹄声,踱步声,以及刀剑出鞘的声音。
占了人数优势的陵国军队呈弧形的包围状朝安军冲去。中间的方形阵由数量最多的步兵构成,两边的包围网则由骑兵组成。在方形阵的最前端,是一排重盾兵。每个人都举着一人多高的重盾,来抵御敌方的骑兵。
两军相接的一瞬间,十万人搅在了一起。当第一道鲜血喷溅在空中后,随之而来的,是第一声惨叫,接踵而来的是第一个人的倒下。没有人去管他,哪怕他还在大口的喘着气,但很快他就会成为无数无名尸体中的一个。也许有人会在多年后记起他的名字,但现在,人们关心的只有自己。
白鸿冬站在营地门口望着远方,但他的视线所及,只能看到尘土飞扬。他的眼中写满了担忧,他心中在不停的祈祷着,自己的两个朋友能够平安归来。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他会去战场上将那些战死的夏国士兵带回来,他不希望在那些尸体中见到自己的两个朋友。
他突然注意到了远处的那块小山坡,昨晚他曾经和端木还有阿蛮坐在那里畅谈。他们谈论自己能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端木说,经过这场战争后,他会成为一个英雄。阿蛮说,他只想复仇。白鸿冬并没有说自己的答案,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场战争无论打的多激烈,都与要镇守营地的自己无关。而现在,望着这无边的尘土,他只想让这场战争快些结束。
说来也怪,当初跟着谢鸣羿学习兵法时,他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上战场,可却一直没有机会。而如今,他作为这场战争的旁观者,心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